虚空中一时无言,而后却是有无数遁光自下方城池中衍生,向皇城之中汇聚。
道家清气、佛门金光、儒门浩然正气......如是种种者,不一而足。
而净土寺中,一道清风拂过,现出那观自在菩萨身形来。对着玄奘大师微微颔首,却是化金光向那大明宫中去了。
便见那玄奘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而后又有僧人在那寺院之前起了芦蓬,玄奘大师居于其上,却是讲述起佛理妙法来。
诸信徒汇聚,善男信女列居其下,一派虔诚。
江宁目光一阵恍惚,只觉得这情形似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古怪,便见那高台芦蓬之上的玄奘大师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于茫茫人海中投过来说不出意味的一眼。皱了皱眉,江宁所在的位置并不显眼,而在他的周边,亦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可不知怎么,江宁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那玄奘大师目光所投向的那人,就是他。
恍恍惚惚间,似是有不少穿着缁衣的僧人越过重重人群,向着江宁的方向走来。
“阿弥陀佛”
却是那为首的僧人行至江宁面前,双手合十唱了个佛号。
“这位施主慧根深重,与我佛有缘......”
心下好似被浇了盆凉水般,瞬间惊醒过来。江宁目光戒惧的看着那群僧人,正欲拒绝,便听得身后一熟悉的声响,颇是带了几分愤懑。
“何谓有缘?”
目光微缩,心下念头微转,江宁却是明白的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
席方平!
对着江宁拱了拱手,这江宁和王七两人在茫茫星海间无意中救下的少年身上竟是不见了半点伤痕。
青衫落落,眉目间一派锋芒。似是隐藏着无尽的火焰,将要灼烧一切。只那不屈的神色,却是与江宁和王七所救下的那少年并无二致。只是不知在分别的时间里,这少年又经历了什么。
而不同于此的是,那大明宫中,来来往往众多势力。一派其乐融融表面和乐之景,却是大不同于世人所想象的剑拔弩张局面。只是这底下的暗流汹涌,却也是殊为难料。
白玉为台,美貌仙娥挥舞着霓裳,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宫殿之间。琼枝玉露流淌,各色灵气富裕道不出名字的瓜果排列,又有无数珍奇异宝烹制而成的佳肴散发着诱人香味。
当真是好一番富贵堂皇景,仙家盛宴席。
修行者超脱世俗,餐风饮露,拥有诸多大威能*力。虽则多有谣传,可当修行至一定地步,便是几日不食也不会任何不适倒也是真。而当修行至一定境界,再去食用世俗之间的五谷杂粮于修行者而言便非但不会有什么好处,反倒不利修行。
但这并不是说修行者便不需要摄取食物获取力量。而诸多灵气丰沛的灵果灵酒,亦或血气精血旺盛之异兽,于修行者而言自有大好处。
所谓仙朝,举倾国之物力,供养一家一姓。虽不同于世俗,可就某些方面而言,却又与世俗无异,端是富贵堂皇不可言说景象。
长孙皇后出生世家大族,乃是这大唐仙朝中一方大势力。而长孙皇后为人贞静贤良,极具大家风范,且与唐皇恩爱非常,关系极好。勿说诸多内宫事物,向来便是由其打理。如这等盛大宴会,亦是由其负责。
眼见得长安城中大大小小有数的势力皆是已经到场,咣当一声但闻的宫门大关,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便见得那佛门方位烟雾隐隐,观自在菩萨口诵佛号,掌中杨柳枝轻挥,银光闪过,现出一巨大莲台来。
“此物乃我佛于灵山佛池中蕴养,日日以经书诵念,又请得兜率宫中太清教主化身代为炼制。颇具灵性,还请唐皇不弃,将其收下。”
语音微顿,复又言道:
“此次盂兰法会将开,还请唐皇体谅,使我等佛子得以在此长安城中讲述妙法,以解众生苦厄。”
上元、中元、下元,此三者,中元节又被称之为盂兰节,乃是地府大开魂魄游荡之日子。
此诸天万界,道家玄门为尊。舍此之外,皆为外道,皆是外道。便是那声势强盛的西天佛门,也不例外。
李唐皇室自谓太清教主门下,玄门正宗,自是于道家玄门尊崇非常。平日里诸多行事政策间,亦是有意无意压制着佛门。
而此次观自在菩萨亲临,除了佛门与中央天庭联合布下的棋局之外,未尝没有争取利益的打算。此次盂兰法会,便是契机。
略作沉吟,便见那高台龙椅之上的唐皇使人收了莲台,也不多做言语。却是示意其身旁的长孙皇后上前一步道:
“菩萨好意,我大唐子民自当心领。只是......”
语音微顿,便见那观自在菩萨接口道:
“陛下娘娘大可不必担心,我佛门中人,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此次盂兰法会之事,亦有佛门古佛亲自拜会太清教主,自不当使诸位为难。况且那妖王猴头大闹天宫、打翻太清教主丹炉,罪大恶极,虽为我佛镇压,却也不可不防。”
“上古妖族天庭覆灭,妖族势力大不如前。亦有不少生灵坠入魔道,舍弃本来。”
目光有意无意间划过那居于另一旁的妖族势力,观自在菩萨一脸悲天悯人,却是诵了个佛号道: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我佛有大慈悲,却是不忍见生灵浑噩众生迷茫。故而以*力,录下经书典籍若干。若使传之天下,必可使四海安宁众生咸服,却是再不复此争夺局面。”
“兀那秃驴,说得倒是好听!你灵山之地,便当真为乐土乎?”
便在这当口,却是有雄浑激昂之声音传来,恰在这殿中回响。光正浩大,别有一般不同之意味。
观自在菩萨何等样的身份地位,前世今生却是不曾受到过这样当众*裸的羞辱。一时之间只觉得所有的目光皆聚集到了自己这处,无数恶意调侃,却是千千万万年来所不曾遇到过的。
观自在菩萨强打了笑意,朝着那声音出处望去,便见一身形魁梧之武将,披了重甲,手上提着降妖宝杖,目光凛凛、怒目而视,好似藏着无尽的血色与怒焰。
“卷帘,此是何事,还不向观自在菩萨赔礼,速速退下!”
却是那龙椅之上唐皇冷了脸,面带不愉道:
“观自在菩萨慈悲为怀,想是不会怪责于你!”
却是有心保下这口出无状之武将。
面上神色乍青乍白,那观自在菩萨也是好修养的,竟是强扯了笑容,温声道:
“合当如此,一切但凭唐皇吩咐。”
心下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为难这武将一般。
只是众人所不曾想到的是,那武将并未领情,却是解下盔甲对着高台龙椅之上的唐皇陛下施了一礼,而后将掌中降妖宝杖对着观自在菩萨,竟是不管不顾的向其袭去。
“尔敢?!”
目光微寒,那观自在菩萨也是动了真怒。万不曾想到在这大明宫中也会有人对自己行凶。一时之间不知怎么便将想到了自身那尊分身投影去往琅嬛界之时,为一黑龙偷袭重伤之事。袍袖轻拂法力狭裹,竟也是忘了此地乃是大唐仙朝,偌大威能荡开,便是那设置了诸多法阵禁制的门窗也为之四下晃动。至于那持着降妖宝杖的武将,却是弹指瞬息间飞将开来。重重砸落在地面金砖之上,生死不知。
“阿弥陀佛。”
口中唱了一声佛号,观自在菩萨理智回笼,神识探去,那武将竟是尚有一线生机。掐指微算,心血来潮之下却是想起另一桩机缘。也不待那唐皇反应,却是对着龙椅之上的唐皇陛下微微颔首,而后言道:
“贫僧无状,倒叫陛下好生见笑。”
指尖杨柳枝轻摆,甘露划落,一切于弹指瞬息间恢复正常。便是那昏倒在地面金砖之上武将,也似乎受到了其照拂,不断消弱之生机竟是旺盛起来。指尖遥指过那地面昏倒之武将,也不顾唐皇渐趋难看之面容,却是顾自道
“此子与我佛门有缘,还请陛下割爱,亦勿要追究其此番过错。”
银色光辉于那武将周身闪过,便见其化作米粒大小,向观自在菩萨手中之杨柳玉净瓶中投去。
“我佛慈悲,不欲多造杀孽。今有长安城中陈氏子,法号玄奘,乃是我佛座下金蝉子转世。陛下有意,可使其前往西天佛门求取真经,以救众生苦难。”
此言既出,便见这大明宫中一时嘈杂,无数声响起起伏伏,渐渐安静下来。但都把目光冲向了那一脸宝相庄严的观自在菩萨,静待其解释。
便在此时,那宫门之外有声音震动,向着大明宫中的诸方势力传来。
“不历劫难,不证如来。”
“今有有为法,解世间苦难,众生疾苦。”
“玄奘愿以大恒心大毅力,*凡身,过九九劫数,普度众生。”
......
其音清清朗朗,却又好似空中月、岩上清泉。
正是那净土寺中的玄奘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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