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言旻是个小孩,但是鉴于他那晚被追杀时的表现过于常人,根本就是个怪物一样的存在,我带着他骑马离开朝都的时候还是那样风驰电掣,丝毫没有顾及他是不是能够守得住一上的奔波劳顿。
而且在经历了第二次山贼打劫之后我开始庆幸当初我答应把他带在身边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他纯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形象。
“好难吃,为什么我们要吃草?”一边咀嚼着我塞给他的浆草,言旻一边嫌弃的问。
“去湘水必须经过前面的虎跳峡,虎跳峡前面的森林里有瘴气,没有解药是不可能过去的。”细心地喂着留梨,我解释。
“为什么我们要去湘水?”言旻不解,“逃命的话不应该是逃到楚兮国更好吗吗?”
“我想去湘水玩。”好吧,我根本没想过我是一个戴罪的人。“听说湘水比毓都还要繁华,我想肯定比毓都要好玩。”
“殷扶你脑有问题?”果然是“天不打,上房揭瓦”,跟着我的第九天言旻就开始暴露他公哥的本性了。
“我觉得你再这样说脑有问题的就是你。”我微微抬了一下眼皮说道:“不准喊我名字。”
“凶巴巴。”言旻闭嘴。
臭小。我收拾妥当,一把抓起他丢到马背上然后跟着踩上去:“少废话。”
“那你是从毓都来的?”灵光的脑一转,言旻问。
我这才意识到我从来没对言旻讲过关于我的事情,他对我根本是一无所知:“小,我可没问你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来刺激我了。”
“那我们做交易啊,你告诉我,我告诉你。绝对不说假话。”言旻熟练地抓着缰绳。“你为什么抗旨?抗的是什么旨?”
“没兴趣。”我注意到言旻手上有细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来的痕迹。但是让我费解的是要形成这么厚的一层茧时间必须很长,而言旻只是个**岁的孩,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难道他从两岁开始?拜托,那个时候他跑得稳不稳还是个问题。
但是如果说是整天危机四伏的贵族,为了生存也不是不可能。我告诉自己说想多了,也懒得理他。
不过虽说我是怀着一颗侥幸的心来浪迹天涯,但是也不敢怠慢,一上除了休息其余都是马不停蹄的赶,也多亏了留梨少有可比的速,我们在傍晚的时候到了一个靠近湘水的小村庄。
从马上下来,我们牵着留梨找寻着可以留宿的地方。我走在言旻的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熟,言旻并没有像我一样的新奇感,他只是大步的向前走着,脸上没有表情,但偶尔会回过头来鄙视一下我的孤陋寡闻。
村庄很安静,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射下来,映出像是老旧的电影温和的外景——所有农作物的影被拉得细长,而很多块地里已经完成了麦的收割,只剩下金黄色的桔梗成堆的架成草垛,仿佛是大腹便便的稻草人在沉睡中安享着即将到临的一切。
细长的炊烟从每户的烟囱中缓缓冒出,然后被风拉斜了方向,转折之后宛如一只灰色的巨鸟在村庄上方悠闲地徘徊。饭菜的香气也在这个时候徐徐飘出,混着淡淡的烟被风抽散之后又慢慢聚拢。
“大娘,我们是去湘水探亲的,今天天很晚了,我和姐姐能在这里借宿吗?”敲开一家紧缩的柴门,言旻换上一张乖巧讨喜的笑脸对狐疑的看着我们的中年妇人说道。
“大娘,我们会付钱的。”我在边上说道,“大娘,不会烦劳你们的,过了今晚我们就走,我们在你家的院里待一宿就行了。”
“哎,这有什么烦劳的。”一见言旻,中年妇人根本忽略我的存在,脸上堆起温和地笑容,“哟,这孩真是可爱,你们进来吧。”
听到这话言旻得意的看我,我无趣的跟上去,心想重男轻女的铁则真是根深蒂固。
“我姓林,你们别拘束,叫我林大娘吧,他们都这样叫。”林大娘唠唠嗑嗑的从灶头上端出几碟小菜,殷勤的帮我们摆好碗筷。
林大娘的屋十分简陋,不过却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还有除了她之外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一盏豆大的烛灯在桌上晃悠着,灯光和外面的余光照下来是屋里面并不昏暗,只是有点冷清。
“林大娘,其他人呢?”见端上来的饭菜还是热的,我奇怪地问道:“不一起吃吗?”
“其他人?”林大娘一愣,不过随即勉强的笑出来:“哪还有什么其他人呀,我就一个人住这。我是寡妇,丈夫死得早,本来也有一个儿,但是那年闹饥荒,本来都长你弟弟这么大了,可还是没熬过去,饿死了。”
我和言旻两两相觑,都沉默了下来。如今再见到言旻,肯定是让她痛不欲生。后来我一直想说话,但是有没有什么好安慰她的,只好作罢。
可是一会,林大娘却说话了:“你们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去探亲啊,要不在我这里暂住几天?”
“怎么,有什么事么?”我边吃边问,一连几天的干粮让我不得不珍惜这手上新鲜的饭菜。
“也是,消息封锁的紧,你们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林大娘和蔼的说道:“前几日湘水出了件怪事,真是瘆人。听说有个大户人家的媳妇生产,孩没产下,产下了一堆毒虫。第一次都觉得奇怪,可是后来又连着出现了几个,把产婆们都吓得不敢接生了。因此就有人说湘水地方金贵,不是凡人有资格住的,这是老天在惩罚湘水,要让他们无后。”
林大娘第一句话说出来我就放下了筷,这个话题实在是让我没有食欲。我被这件事情吸引住,忍不住问:“那林大娘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情吗?”
“我哪会知道,就连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都不知道。”林大娘叹气,“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也真是造孽,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老天惩罚。这湘水富贵,没良心的也是最多。想想那年饥荒,那些人硬是把粮食都囤起来卖高价,就连官府的救济粮也想着法偷来。该死!该死!”
吃完饭之后林大娘帮我们布置了床褥,被面上的花饰样式十分老旧,是红线绣的怒放芍药,应该是她成婚的时候作为嫁妆带过来的东西。被褥摸上去柔软舒适,肯定经常拿出来晾晒,但是如今丈夫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睹物思人,这种不幸令人只能默默叹息。
熄灯后我睡不着,思绪总在她所说的发生在湘水的怪事上面打转,不觉间又想起了蓝凤凰。
“你也在想那到底是为什么吗?”言旻小小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觉得言旻老成的语气让我有些受不住,就敷衍道。
“那你接下来还会去湘水吗?”
“为什么不去,我们都走到这里来了。况且,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受害的都是些生产的人,怎么,你担心自己?”我揶揄。
言旻接下来不说话了,我也没有在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心里暗自奇怪他的身份。
说我对他的过往没有兴趣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就像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姐姐来看待。况且这几日和言旻在一起,我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参加很重要的考试的时候忘记了一句自己本来十分熟悉的诗句,令人纠结万分。
想了这么多,我有些辗转难眠。而不知道是为什么,屋里面安静的诡异。中秋之后的夜晚本应该是小虫活跃的时期,可是现在却连一点点的虫鸣声也没有听见。
无法忍受这种不正常的死寂,我躺了一会后坐起来,揉着头发平缓着呼吸。
这间屋的窗户是被用薄木板封闭好的,所以照射进里屋的月光十分微弱,无法让人看清屋里面的情形。一格一格的月光映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面,像是完美无瑕的白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兀自发光,光芒晶莹灿亮。
言旻没睡我是一直都知道的,但是他也没有管我到底在做什么,就算直到我最后下去打开门透风他也悠闲地躺着,丝毫不为我的动作所影响。
“如果我说我听到了虫的声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本来就是和衣而睡的,所以很轻松就整理好了身上的东西,在出门前回头问言旻。
“虫?像这样的地方,虫不是很正常吗?”言旻问。
“你觉得我会因为正常的不得了的虫鸣声让你这位贵公移步?”
沉默了几秒钟,言旻翻身:“你的耳朵真的很好。”
“不要妒忌我的天赋。”我见他那副掩不住的惊讶表情,不禁心情大好。
猛地身边滑过一道青色的影,言旻微微伸了个懒腰走向前。我紧接着跟在他身后,两个人掩好门在树木影的遮掩下慢慢走。略显强烈的萧瑟秋风吹过小院里面长短不一的野草丛哗啦作响,巧妙地藏起了我们的脚步声。
外面和屋内相比空气流畅了很多,吹得我原本昏沉的脑逐渐清醒过来。我在屋里呆着的时候产生的醉酒一般的迷糊感也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中秋节过去不久的月亮并没有残缺的很厉害,只是在一圈细腻如白陶瓷盘的圆晕上面多了些分辨不清的灰色阴影。月华如练,皎洁的冷光安静的落在稍微荒凉的院落里面,带来一阵阵的寒意,也冰冻住了细小的虫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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