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站在日光灯下，骨节分明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小指挨着的地方，蓝宝石的袖口闪闪发光。视线在蒋汐身上停了两分钟，他说：“你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
蒋汐用的这间化妆室堆了一些临时的杂物，不进人的话，瞧着就有点逼仄，此时身材至少一米八五的秦城在里面，别说逼仄了，蒋汐觉得她动作都有问题。
但她忍住了不适，维持着笑说：“谢谢秦总。”
秦城也笑：“嗯，你今天这个谢谢说的倒是情愿，怎么，情愿让我夸奖你了？”
“情愿，怎么会不情愿？”蒋汐咯咯笑，眸子里漾着笑出的光，“得到秦总的抬爱，我可是兴奋都来不及。”
真的是兴奋，要知道，秦城只有在彻底认可一个艺人时才会用调侃的腔调说话，他对看不上眼的那些艺人从来用的是商场上那一套，公事公办，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想施舍给人家。
蒋汐才进公司差不多两个月，能得他如此对待，看在知情的人眼里，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前世蒋汐跟秦城说过的话绝对不超过十句，加上她本身跟他没交集，所以关于他的所有信息，她基本上都是通过报纸和网络得来的。
这一世，他们两个前几次见面，秦城说话中规中矩，符合老板对下属该有的态度，唯一的一次安慰，还是正正经经的腔调。
蒋汐都在心底为秦城确定一个端端正正风流老板的形象了，结果半个月前的考核，蒋汐胜出以后，秦城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质的转变，他同她说话，越来越挑战着蒋汐的认知。
动不动就挑着嗓音说话，蒋汐有时都觉得他不进演艺圈实在太可惜了，那么会装。
但她只敢心里嘀咕，表面上，能做的做，不能做的，坚决不做。
蒋汐垂着头静静地想着，脑中渐渐确定了对秦城应有的态度。
既然他想靠近她，想调侃她，那她便给他机会。
她日后红或不红，总要由秦城决定着不是？
没必要为了所谓的个性，挑战顶头上司。况且，秦城现在只是在言语上调侃她，实际里，并没有提出不堪的交易。
这么一想，她彻底释然。
释然了的蒋汐大胆起来，她不管秦城，直接绕过他把上节目前换的衣服叠好放到袋子里，又简简单单的卸了妆。
收拾完毕，蒋汐看看外面的天色，说：“不知我是否有机会请秦总吃顿夜宵？”
“我很荣幸。”秦城低头弯腰，眉眼中得体又恰到好处的笑意。
蒋汐耸耸肩，看，跟聪明人相处就是轻松，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即使藏着算计，也不会让人感觉膈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化妆室，蒋汐径直往员工电梯走，秦城看到，正要拐向高层专用电梯的脚一转，也大踏步地进了员工电梯。
公司里刚巧有才加班完毕的员工，累了一天，正在一人电梯里伸懒腰，结果，秦总进来了，她惊悚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加班还会遇到秦总啊？太可怕了有没有？
“秦总。”惊吓过度的员工退到电梯角落，结结巴巴地招呼：“晚……晚上好。”
“嗯。”秦城顷刻间换上了平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朝小员工点了点头。
蒋汐立在一旁，嘴角抽了抽。
“还有那位蒋小姐……晚上好。”小员工招呼完一个，才发现他们秦总身边站着公司今年新招的艺人，脑中立马涌出了娱乐公司总裁与新晋艺人在一起呼风唤雨，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相爱相杀最后轰轰烈烈在一起的狗血天雷故事集。
小员工简直后悔莫及。
一下子撞破了老板与艺人的相处现场，她明天会不会被炒？
秦城显然没有意识到手下小员工的过度脑补，他眼见着电梯开了，就转头说：“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去开车。”
蒋汐嗯了一声。
身后，小员工修补了一半的玻璃心再次破碎。
蒋汐瞥了她一眼，临踏出电梯时说：“在公司里办事，少说话，多做事才是正经。”
小员工泪眼汪汪，用最后一点的勇气鸡啄米状点头。她再也不要加班了，加班遇老板什么的太伤不起了。
蒋汐最后走到公司大门口回头看时，电梯门的合上，那胆小的员工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她推开旋转门，呵地笑了一声。
看那小员工的胆量，大抵是不敢把今天遇到她和秦城的事说出去的。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街上，蒋汐摇开玻璃，隔着一指长的缝隙朝外面看，冷风吹到车厢内，秦城也没管她，直到车子拐了一个弯，秦城听见蒋汐说：“秦总，去c大。”
“c大离这边太远。”
“哦，我说的是老区，不是新区。”
秦城：“……”
果然不能给这女人好脸色，一给好脸色她就蹬鼻子上脸。
秦城默默的吐槽，却也没说什么。
与公司未来的明星亲切交流，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车子最终停在c大不远处的胡同里。
蒋汐下了车，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说：“c大的小吃街非常不错。”
她大学那几年经常来这边吃，价格便宜，分量也足。
带着顶头上司走进一家店，蒋汐二话不说，先要了两份馄饨。
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坐，木质的桌子因常年使用，留下一层擦不干净的灰，蒋汐擦了擦，才坐下。
他们身后，旁边都是c大或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平安夜出来聚会，不大的桌子上放满了苹果，用彩色的礼品纸包装，还系了可爱的蝴蝶结。
假如她不休学的话，一定也会有许多。可是……
“公司决定在明天的新闻上正式宣布你们三人出道。”
秦城忽然说话。声音不大，刚好他们两个听到。蒋汐坐在一堆吵吵嚷嚷推杯换盏的大学生里面，回味着这句话的余韵，什么伤感，什么怀念通通随风飘了。
要出道了，嗯，很好。
蒋汐冷静地为自己说了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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