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车门的是御前侍卫统领章彤。
因着今日宫中有中秋家宴,所以章彤并没有回家团圆,反而一整日都在宫内,随时察看调配宫中侍卫。
当所谓的高琳郡主伤了数名侍卫,夺门而去之时,章彤正在距离那里最远的地方巡视。待她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奔到事发地时,早已人去门空,只余两名昏迷不醒的侍卫躺在冷冰冰的青石板上。
而公主府的那辆马车,也早已驶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章彤虽然年轻,但还不到十岁便坐到今天的位置,必然也是有真本事的。此刻面对这样的境况,她稳住心神安排几队人分别把守宫门和捕高琳郡主。自己则带了两名武功底颇好的侍卫亲自朝城东方向骑马而去。
东面虽有城门,但两侧皆是丘陵林地,最适宜隐蔽。高琳郡主闯宫而出,只怕不敢直接出现在官道之上,东门之外的丘陵林地反而是最佳的隐蔽逃跑之处。
而作为御前侍卫统领,章彤显然也为清楚在中秋家宴还未开始之前,女皇陛下和女殿下便做了怎样的布防,因而也更加知道,决不能让高琳郡主逃走。
只是她只追出去不长的距离,便瞧见几名守门侍卫打扮的人垂头丧气地迎面过来。询问之下才知道,那高琳郡主轻功了得,这几人向着东边跟了一,到最后还是给跟丢了。
章彤庆幸自己猜对了方向的同时,亦是开始忧心起来。这来来回回一耽误,只怕高琳郡主这会儿已然出城了。
然而这几名守门侍卫之中,有人忽然想起她们光顾着追捕高琳郡主,一时情急完全忘了险些被伤到的虹炎公主,心里甚是惶恐,忙向章彤询问。
章彤来时并没有看到公主和公主府的马车,被这样一问不觉疑惑,但下一瞬忽然想到了什么,调转马头扬鞭打马直奔公主府的方向而去。身后的几名侍卫不明就里,但亦是跟了上来。
今夜的章彤很幸运,幸运到她只是凭着直觉选了一个自认为最有可能的线追寻,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黑影。而恰好遮住明月的乌云悄然散开,清朗的月色将暗黑的夜行衣也照出了颜色。
章彤不熟悉高琳郡主的身影,但凭借身形的轮廓,足以判断这是名女。无论对方是否是自己要追捕的人,在这样的月色下,在姓的屋檐上狂奔的人,都决计不会是好人。
于是,踏着马镫的双足用力,章彤腰杆一挺腾起半个身,紧接着来了一招漂亮的燕抄水,纵身跃到了一处民宅的屋檐之上。
平行的高让她快地计算出自己与前方黑衣人的距离,也因此暗暗吃惊不已。她的轻功虽不是同行里最好的,但也绝不是二流之辈。然而此刻她已然卯足全力紧随其后,可是与那黑衣人的距离仍旧不可控制的一点点被拉开。
吃惊之余是懊恼。章彤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如果现在身边有人,即便借着月光也丁能看到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润。只不过那不是因为什么美妙的事而涌上来的,而是自己的实力全然被人压制,生生打脸而来的。
只是,这种懊恼对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很快,那黑衣人便再次将身形隐没在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好在,章彤今夜真的非常幸运。在她鬓角流着冷汗,完全凭直觉追了几条大街之后,终于被她寻到了公主府的马车。继而发力奔到前面,最后硬生生逼停了马车。然而,当她伸手拉开车门时看到的景象,却是让她呆立当场。
只见不算宽敞的车厢之内坐着一女二男。那女正是当今女皇为宠爱的女儿,虹炎公主。只是此刻这位公主粉面含羞,眼中含嗔地怒视着对面的男。衣衫凌乱,领口都敞开了大半,露出香肩,甚至连胸前的轮廓都隐约可见。
而虹炎公主害羞带怒地瞪着的男一身蓝色长衫虽然还很整齐,但披散而下的长发和眼中波动的情意,以及嘴角似笑非笑的弧,让本就俊雅的面容看起来颇有些妩媚的风姿。
另一名男虽然坐在一旁,头发整齐,然而身上竟是连件外衫都没有,直接只穿了中衣。看姿色与那俊雅男相比差了许多,顶多算是清秀,但眉宇间倒是少见的十足英气。只是此刻这英气男满面通红,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在自己马车里那什么……还是一次两个……
章彤虽然已经结婚生,但显然也有些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幕,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倒是明融似乎觉得对方看得够久了,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几乎就要委屈加羞愤地哭出来的山岚,继续“呵气如兰”地道:“公主……有人在看呢……”
山岚此时此刻身体都已经僵化了,一心只想撞死算了。绝对没有勇气扭头去面对车外面的人的。
好在杜今山还尚存一丝理智。他伸手扯了一条备着的毯将山岚裹起来,继而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这位大人似乎有事。”杜今山亦是提醒道。
身上的毯似乎终于让山岚的大脑开始缓慢运转起来。然而她扭头的第一句话,却是瞪着杏眼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拖下去抽一鞭!不!五!”
山岚这般恼怒,并非其他,只是因为若是这人不来拦他们的马车,也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羞愤到她想钻地缝的状况发生。
然而她的这番话听在章彤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意思。自己不小心搅了公主的好事,这位骄纵的公主大人一怒之下要抽自己的鞭。
并没有什么势力背景,全靠自己多年来的辛苦打拼才坐到御前侍卫统领位置的章彤,在心底颇为看不惯这个毫无建树病歪歪,全靠母皇宠爱而耀武扬威的公主。
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最终还是撤回两步,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御前侍卫统领章彤参见虹炎公主,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