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这样的下人，公主府不要也罢。不过，这样的恶仆，想必明融也不会收的。澜儿，发卖了吧。”
山岚话音刚落，便有一清亮的女声自门外传来。她转头去瞧，只见一身着淡黄色华美衣裙的美丽女翩然而至。身边还跟着个如莲藕般白净可爱的小女孩，一身粉色纱裙，简直萌到点。
还没等山岚分析明白来人是谁，屋里的下人们先一步行动，纷纷跪倒，口称：“参见女殿下、郡主。”
女相当于，不用说，自然是虹炎公主的姐姐了。至于那个小郡主，听闻皇姐有个女儿，大概就是她了。
山岚也站起身，却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好在对方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皇姐直接走过来扶住她，道：“这又没外人，就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了。让阿姐看看，你恢复地怎么样了。”
这位皇姐长得与虹炎公主很像，尤其那双杏眼，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但她也许是因为年长许多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有韵味，脸部轮廓也更圆润一些。怎么看怎么是福气像。
见皇姐如此亲近，不似做戏，而是真的是很担心她的样，山岚也安下心来，乖乖让被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皇姐终于看够了，抬手摸了摸山岚有些凹陷的脸颊，叹道：“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这么差。”
山岚腼腆地笑了笑，视线一转，瞧见还站在门口的小郡主。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长得十分机灵可爱，眉眼轮廓有些皇姐的样，却并不十分相像。估计更像她的驸马爹爹。
山岚本就不讨厌小孩，见到长得如此漂亮的萝莉，忍不住喜欢。没成想一眼望过去，竟然在那个孩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怨毒。
她惊了一下，眨了下眼再去看，又分明是笑意盈盈的一双天真的眼睛。
“看到姨母身体大好，淼儿真是高兴了。姨母，你陪淼儿玩好不好。”那小郡主笑盈盈地跑到山岚近前，拉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摇晃，用脆脆的声音撒着娇。
看着面前这张红扑扑的可爱小脸，山岚心里摇头，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眼神怨毒神马的，这又不是鬼片。
她抬手摸了摸淼儿的头，笑道：“好啊，淼儿想玩什么？”
淼儿刚要张嘴，却被自己的母亲打断，摇头斥道：“你这孩，就知道玩。你姨母身体刚刚有了起色，应该让她多休息。”
山岚忙打圆场，说不妨事。淼儿倒是吐吐舌头退到了一边。
皇姐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无奈地一笑，道：“出去玩吧。我和你姨母说会话。”
淼儿脆生生地应了，转身蹦蹦哒哒地走了。
皇姐目光四下扫了一遍，其他下人就乖乖地自动消失了。明融和寒玟是贴身伺候的下人，都齐齐看向自己的主。见公主点头，也跟着下去了。
至于刘管家、王婆和她的侄，两位公主发话，这事断没有再更改的可能了。刘管家倒是没什么损失，依山岚所言去准备了。王婆虽然赔了侄丢了位，但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多说一句连脑袋都丢了，灰溜溜地带着侄走了。
这下，卧房里就剩下山岚和这位皇姐了。原本淼儿还在的时候，山岚还没觉得什么，如今单独面对皇姐，不由心里发虚，手心有些冒汗。
在这位皇姐面前，可千万别出什么错啊。
她在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可是一杯茶都喝干了，也不见皇姐说话。她偷眼去瞧，却见皇姐也低头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偌大个花厅里，就她们两个人埋头喝茶，静的连自己吞茶水的声音都能听到。简直诡异、尴尬到了点。
山岚终于忍不住了，放下茶杯，勉强扯了个笑容，以唠家常的谈话方式开口道：“皇姐最近可好？”
然而她这简单的六个字，却像触动了开关一样。皇姐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来。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可以看得出，她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山岚有点傻眼，心想难道这两姐妹私底下有什么过节？或者虹炎公主做了什么可怕的事，直接把姐姐给气哭了？
对象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对方一哭，山岚就束手无策，只能皱着眉干瞪眼。
好在皇姐是个自制力不错的人，终究只是红了眼眶，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她幽幽叹口气，坐到山岚身边的椅上，拉起了她两只手握在自己手里。
“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皇姐，我也知足了。”她沉默了半晌，只哽咽出这一句话。
从皇姐冰凉的手指和哽咽的嗓音，山岚能感觉到她在紧张或者害怕着什么。
是在害怕失去这个妹妹？
山岚在心里重重叹气，她什么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啊？谁能给她来点剧透啊？前情提要也可以的呀！
当然，没人能给她剧透。最了解剧本的虹炎公主本尊大概早已投胎去了。只留下山岚在这里继续懵懵懂懂地替她活下去。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干脆就保持沉默吧。要不是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握着，她现在又要继续端茶杯了。
见山岚没有反应，皇姐又是一声叹息：“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介意。可是纵使千错万错，你也不该作践自己的身体。你这一病就是一个月，连阿……阿娘也跟着病倒了。”
原来那位便宜皇帝老娘还真的是挺疼虹炎的，是因为病了才没来看她。她上一世没见过自己的妈妈，没享受过母爱。如今知虹炎公主还是有妈妈疼的，连带着自己都觉得似乎变得幸福了。
皇姐一直在细细观察着山岚的表情。只有提到阿娘时，她的表情才有些微的变化，嘴角甚至稍稍弯了弯。她心里恍如打翻了五味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松开山岚的手，她假装整理鬓边的碎发，偷偷试了下眼角，不知怎的就笑了，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快要苦到心里。
“我还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我进棺材。如今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反倒睡得比过去十几年的任何一天都安稳了。澜儿，你要恨我，尽管恨就是了。阿姐不求别的，只求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活着。莫要再做那样的傻事了好吗？看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简直比剜我的心还疼……”
说到最后，皇姐的声音又哽咽了，一直在眼眶里转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
山岚愣愣地听完她的话，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见皇姐到底还是哭了，自己心里也跟着变得涩涩的。
难不成虹炎公主是因为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才一病不起，期间还带了自残行为？
至于皇姐口中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要么是虹炎公主本尊来托梦，或者有人主动告诉她，不然自己大概这辈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位皇姐不就是要她好好活着么，这也是她的奋斗目标啊。
简直是不谋而合有木有？
答应你又何妨？
她抿了抿嘴唇，清了下嗓，道：“我答应皇姐便是。我这些天也想通了，什么都及不上好好活着，享受现下的时光重要。”
“真的？澜儿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皇姐破涕为笑，本就姣好的面容因为这发自内心的笑容，瞬间明媚起来。
山岚受她笑容的影响，也跟着笑了下。
“阿娘也惦记你惦记地紧。等过些日你身再好些，就进宫给阿娘请安吧。哦，对了，这回我给你带来了不少补，别嫌麻烦，让下面人每日煮些给你吃。你看你的小脸，瘦的都脱像了。”
皇姐似乎此刻心情好，嘴上一直说个不停，待都说完了见山岚一直不作声，心道是不是自己过急躁了，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话锋一转，说到了刚刚刘管家和王婆的事上。
“明融你还没有找回来吗？我看你找的管家也不能管住下面的人。”
山岚一皱眉。好嘛，这明融的后台还真硬，皇姐居然亲自过问他的事。
她撇撇嘴，摇头。
皇姐只道她是最近心情不好，拿明融出气，两个人闹僵了。
心道，自己现在也不好多说，不然起了逆反作用，得不偿失。可那个明融表面看起来十分随和，骨里却傲的很。若是就这样僵持下去，真的甩手走人了，不就……
她思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明融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不然我命人好好调教他一番，再给你送回来如何？”
没想到山岚居然不下这个台阶：“是挺不像话的。皇姐，您帮我调教几个账房先生送来吧。我这公主府现在都快成乱成一团了。”
“放心吧。保证给你送来的都是顶尖儿的。”
她这边答应着，心里却想一会儿是否应该到儒林巷找明融谈一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她和母皇筹谋了这么多年的事，岂不是要半途而废了。
但转头看见山岚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杏眼，心里又跟春水一般软了。
算了，明天再去吧。今天好好陪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