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真宗决意约盟契丹,且愿岁贡求和。寇准等人既谏阻不成,亦只能遵诺。
真宗乃谓利用道:“卿可再使契丹,与谈岁赂金帛之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利用遵诺,真宗又诏赏韩杞金宝锦绸,且使利用即日与其赴程。
利用既出大殿,却闻后面有人相呼,回视之,乃寇准疾步而来,遂止步相候。
寇准至,正颜谓利用道:“足下身负重荷,荣耻之间也。”
利用道:“不劳宰辅嘱托,利用心中分明。祖宗之地万死不让,岁赂之数且宜至少。”
寇准闻言叹道:“足下既言,吾心甚慰也,然国家大事,无有私情。虽敕旨高可百万,但过三十,吾必替天下人取汝之头。”
利用笑道:“宰辅何忧,若过此数,利用尚耻。早身死胡帐以明气节,何污自家之刀也。”言讫,拜辞寇准,与韩杞共赴契丹大营。
既见萧太后,韩杞俱言经过。萧太后谓利用道:“吾不得关南之地,何返耶!”
利用道:“北朝若推诚寻盟,我朝以岁赂金帛,唯此尚议,他事犹难也。”
萧太后闻言怒道:“汝欲试我北方铁刃,犹恐其不锋利耶!”
利用自若笑道:“禀命专对,唯死而已,纵然临死,何敢自毁气节?铁刃锈钝,断肉骨尚易,然吾身若死,必引两朝战争。以当前之势,恐太后非但不得金帛,亦恐有北顾择途之忧也!”言讫,昂胸仰面。
萧太后梗语不能对,德让见状,即谓利用道:“汝暂歇别帐,待吾主臣稍议。”遂唤继忠,令引利用暂歇他处。
利用既出,德让问韩杞道:“汝此去使和,看南朝君臣将士如何?”
韩杞道:“吾途澶州北寨,所见南朝劲卒利器,将帅协和,诚可畏也。宋主虽懦,然如寇准、继隆之辈顽阻,尚主大流,屡谏待时击我。”
德让奏萧太后道:“今势不利我,久则更然,不如就此约盟,讨得金帛,好于受困失兵也。”
萧太后叹道:“天意该然,吾亦有如此意,但讨得金帛,亦平胸中之怨。”
德让复请利用进帐,萧太后谓利用道:“汝主向和,吾亦厌争,若能息兵宁战,各守边疆,人之所望也!”
利用道:“若止年年争战,使朝朝和平,我朝拟岁赂北朝金帛,出资以助军旅。”
萧太后问金帛之数,利用道:“我主已定:岁赂绢为二十万匹、银十万两。”
萧太后见他意志坚决,乃准之,复谓之道:“南北通和,实为美事。此后两国主兄弟相称,不复相侵。”利用拜诺。
萧太后遂大排筵宴,款待利用。宴罢,命右监门卫大将军姚柬之持国书使宋,且邀宋使来营中盟誓,利用应诺。既成使命,遂引柬之归澶州。
却说真宗自幸澶州,忧思愁虑,尚无一餐饱腹。今精神稍得振作,**乃涎饮食,方欲用膳,却闻利用觐见。
真宗叹一声,摇摇首,既而谓内侍道:“料无好事,汝去问问数目,即时奏来。”内侍奉旨即出,乃问利用岁赂之事。
且说利用外面待召,却只见黄门,不见真宗,心生慌惮,恐皇帝反复无常。那边黄门催问急,这边迟疑语难出,踌躇先示三指,未等报出数目,内侍却早返身,先入内禀报去了。
真宗早失兴趣,呆呆慵手持金碗,倦倦唇舌远玉食,见内侍回来,乃惊目问道:“数颇多否?”
内侍道:“方奉旨问之,示三指不敢言,盖三百万矣。”
真宗闻言慌乱,金碗翻滚落地,玉食烫洒龙袍,跃然而起,向外叫道:“太多也,太多也!”乃急步而出。
利用正外面忧虑,忽闻里面响动,又见真宗急促而出,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叩首道:“臣有负使命,死罪,死罪!”
真宗欲爆雷霆,却忽想契丹凶猛,自日夜迫熄惊悸,涎求安和,于是缓态稍迟,乃转颜谓利用道:“虽如此,却能了事,亦可耳。”
利用再拜道:“臣许三十万,罪在臣也。”
真宗懵懂,急问道:“卿言几何?!”
利用闻言不解,支吾道:“许帛二十万,银十万也。”
真宗确实数目,不禁又跃然而起,利用、黄门皆惧。真宗至利用身前,亲自将他搀起,谓之道:“何不早言,使朕多忧。卿止许三十微微,真功臣也,如此,非首功乎!”即授利用为东上阁门使、忠州刺史,且赏金帛甚多。
利用沾去额角汗水,方稍有所觉,乃叩谢圣恩,复奏契丹使臣捧国书至侯,且邀遣使至其处誓盟。
真宗闻奏大喜,即命于行宫南楼摆宴,倾珍酒,尽佳肴,请柬之赴宴,又命百官相陪。
你看他:近日憔容面,今朝换新颜。踉跄瘦弱影,席间舞翩翩;举杯酣酒纵豪情,媚和约好自沾沾。何顾烈臣愤然意,更撇顽士泪潸潸;奉币买盟好,送笑堆厚颜。不知苦百姓,哪顾重税捐!
柬之醉酒享肴,又受金帛锦绸,宴罢,请宋遣使至契丹大营盟誓。真宗即授奖州刺史李继昌为左卫大将军,持誓书与柬之赴往,命金帛如已约之数,即日调随。
柬之既辞宋帝,引继昌觐见萧太后,呈献盟书,誓约结好。萧太后道:“我大军退去,不可遭受袭阻也。”
继昌道:“吾来日,吾主已诏命各部闭守城池,不得阻挡契丹退军。”
萧太后闻讫,涕笑道:“汝主可谓思虑周密,憨诚可爱也。”继昌闻言羞赧,哑口不能对。
萧太后既得金帛,盟誓与宋修好,遂命大军即日拔寨北归,亦是:讨得前世债,泄出昔日冤;谁言今造孽,来世不偿还?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部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