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群相斗事,唯看领头王;不惧兵胆薄,只恐主怯慌。
上回说到真宗勉强驾至北城,却使将士激发,三军澎湃。摇旗欢悦呼万岁,振器示勇争卫国。真宗见状,亦是一时气血汹涌,开金口,纵玉言,鼓舞将士。
保吉见状,趁势率兵攻杀,契丹兵将生怯,返身逃命,惹得隆庆恼怒,厉声喝道:“吾尚在此,谁敢再退!”遂掣出宝剑,劈死十数逃卒,方止住败势。
隆庆见保吉杀来,弃剑挺枪,纵马迎前,与保吉战在一处,二人各不相让。于是兵将相对,两下混成一团。
真宗正兴然,却闻城外又起厮杀,顺势探看,不由复现恐惧。高琼见状,即愤然上前,奏道:“臣愿讨旨,生擒契丹大将前来!”
真宗虽是不愿,然见将士拥呼,只得勉强应准,却谓高琼道:“卿小心与战,更可使继隆同往。”高琼领旨,点兵马飞出,与继隆合在一处,共助保吉。
隆庆见又有兵来,气得马上大怒,骂保吉道:“尔宋家何以见我人少,以众欺寡耶?今吾宁战死在此,亦绝不败还!”遂拼命厮杀。
这时,忽闻身后鸣金声响,隆庆无奈,不敢违令,只得弃保吉,旋马而回。却是德让奉命前来,见宋军势猛,忙令弓箭手两边射住阵脚,召隆庆回兵。
保吉欲追,继隆赶上,阻之道:“韩德让善兵法,来者不善也,我若急追,必先受箭弩之阻,后遭强兵逆袭,反中其计也。”遂引众回营不提。
却说隆庆见到德让,责问道:“公既来,何不助我攻上城去,非止澶州,尚能获宋国皇帝也。”
德让道:“逢大鱼而无巨网,不及徒憾也。李继隆等乃百战宿将,胜之尚无把握,今宋帝又临澶州,鼓舞军心,增长气势,吾料战必无益。”
隆庆恨战,德让继谓之道:“今又得消息,雷有终率数万军马自镇州前来,定、贝、大名诸处又谋我归路,前面不下,后方围堵,我若久持,何其危哉!”
隆庆闻言惊愕,乃与德让还,共赴金帐,觐见萧太后与圣宗。母子正愁战事,见二人来,萧太后叹道:“今前去无获,返而无功,甚为耻也,不知如何是好。”
德让道:“久滞此处,宋援将至,必不利我;宋主临阵,军增其势,强以攻伐,城亦难克,更使伤亡惨重,后何以为战;弃绕澶州,距国遥远,遗敌众于后,若断我归途,又前无胜算,更险危也。”
圣宗叹道:“然则滞为患,进复忧,何如退乎?”萧太后厉言道:“箭之离弦,何思反顾?今不使之伏首,必不枉还!”
君臣犯愁,这时又来奏报:“杨延昭等率部逆北,攻入契丹境内,已陷数城。”
圣宗大惊,呼道:“其乃围魏救赵之法,若不回,国家危矣!”萧太后稳身端坐,笑道:“勺水之入广渠,无源而涸。杨郎纵勇,何敢些许人马,深入我广袤之地,况我困其主哉!”
德让道:“不若使宋,与我约谈讲和,从中受益,此最善者也。”
圣宗叹道:“前者遣王继忠书之,宋主拒绝,今若复使,恐宋更以我为怯也。”
隆庆闻言,即道:“宋主胆弱,于家臣色厉,而内荏于我,不如以计赚之。”
圣宗道:“弟有何妙计?”隆庆道:“可使三军终日鼓噪,弥彰声势,宋主本怯,闻必惊疑。继隆、寇准等人固执,又不弃战,宋家主臣必不和,我则可见机取利也。”
萧太后闻讫笑道:“我儿善机谋也。”却谓德让道:“择机更使继忠和此事。”君臣议定,乃依计行事。
却说雷有终自赴镇州,知真宗驾幸澶州,契丹兵临城下,劝诸将南驰,与澶州合击契丹。诸将皆以无圣命不敢为,有终怒,自率本部,又召集死士,往澶州赴战。
魏能与延昭率威虏军,复遂城,亦与延昭道:“你我不如骤兵南下,既逞丈夫之勇,又不失救驾首功也。”
延昭摆首道:“契丹与我集兵澶州,胜负不能立分。遂城壤近辽境,兵者避强就虚,不如趁势进易、幽之地,以牵其势,使之首位难顾,其心必乱,澶州有机可乘也。”
魏能不愿,劝道:“将军之父受俘于挞凛,今其尸尚在澶州,不愿获之而纵鞭挞之快乎!”
延昭道:“国家大事之前,不敢置私事于先!”魏能无奈,只得与延昭攻北,连得数城,却惰战避凶,纵军士掠夺财物。
延昭禁之,魏能怨道:“人各有所好,既志不相同,不能为谋也。今请辞去,吾往南面救驾!”遂辞延昭,率所部南驰。
却说真宗临北城,见隆庆勇猛,心中恐惧,复见德让率重兵来救,更是不安。不待高琼等人归来,便将战事交予寇准,急急还驾南城。
真宗心早南驰,却因烈臣相阻,不得其愿,身困行宫多乱步,心焦肝怒作怨言。总遣人私探消息,得知契丹军马日夜操练不息,纵言南侵,更是昼夜不安。
今忽得寇准奏报:有终日夜赶至,延昭攻入辽境。真宗闻讫,心中顿时敞亮,急传司天监入内,问道:“今日与契丹之战,未审天意如何?”
司天监上次杖痛未消,心悸犹存,今闻真宗询问,乃先察言观色,识得皇帝用意,却心惧寇准等,竟拜奏道:“陛下乃天也,凡事有意,便不必问天。”
真宗甚喜,命其平身,示意道:“我与契丹,进则无益,退各无忧,况其早生盟好,今朕愿与之约和,卿可言所见也。”
司天监闻讫,拜奏道:“如此,臣乃观天象曰:日抱珥,黄气充塞,宜不战而却,为和解之象也。”
真宗闻言大喜,嘉之道:“卿顺主为国,真忠臣也。”遂命诏枢密使王继英入内。
继英觐见,真宗道:“朕闻天象和解,复战乃逆天而行也,其必不利。契丹初遣使约和,朕恐其时所求盛也,故绝之;今其首尾难顾,久则日显败势,故约盟必不过于所求。朕以为‘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其诚意如前,可约盟好。”
继英道:“可诏寇准、高琼诸大臣商议。”真宗闻言大怒道:“卿何愚至此也!天现其象,朕明其意,何凡事制于文武!且寇准、高琼恃武,岂怜万民乎!”
继英闻言拜伏于地,称罪不已。真宗止怒,谓继英道:“汉昭君而唐文成,往昔大朝盛时,亦不乏和好之例,卿何固执。今可选一人,赴契丹使和可也。”
继英遵诺,正是:烈臣志酣,枕戈待旦枭敌虏;懦君意执,愁苦朝夕逃难急。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