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丝琴?”钟仪眉头一皱,思索道:“小时候倒是听家父提过,传说确有人用藕丝为弦,檀香木做身,制作出了藕丝琴。但这藕丝琴只能观瞧,并不能弹奏。”
“琴师确定这藕丝琴不能弹奏?”清月公主脸上扫过一丝失望,但她没有放弃,继续追问道:“从来没有人可以弹奏吗?”
钟仪摇摇头,说:“回公主,那藕丝细如发丝且十分柔弱,不要说人的手指去碰它,就是一阵风吹都可能将其吹断,如何能有人弹奏。”钟仪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这藕丝琴不过两只手掌的大小,原本就是一个观赏之物,根本算不上是乐器,自然也就无法弹奏了。”
“如此说来,那可就麻烦了。”清月公主眉头深锁,不禁叹气道:“看来,这回让商国小人得志了。”
“商国?”杜若和钟仪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自然无比愤恨。虽然这次战争是角国发起的,但究其原因,也是因为商国在角国边境侵占平原造成的,在他们看来,保卫国土,责无旁贷。
“再过几日就是父皇的寿宴,商国使臣送来一只藕丝琴,说要请徵国的琴师来弹奏,徵国素来以琴好友,全国琴师不下百人,但几日来问过数人,只有数人听过这藕丝琴,而且和琴师答复的一样,无人可以弹奏。如此一来,徵国必定损了国威,让商国和诸国嘲笑去了。”
“公主殿下,杜若有一计策,不知能否帮上公主。”
“杜若,你有计策?!”听到有解困的计谋,清月公主不禁喜上眉梢,她急忙扶起在一旁行礼的杜若,笑问道:“有何计策?快快道来。”
“公主,既然从未有人听过藕丝琴的音色,那么,只要能抚出声响,那商国人也无法辨明真假吧。”
清月公主思索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她拉着杜若的手笑着夸赞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杜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多谢公主赏识,不过这一切,还得需要两个人的配合。”杜若在一旁补充道:“未知公主可有合适的人选?”
清月公主摇摇头,说:“徵国琴师倒是不少,但心意相通、配合默契者……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到。”清月公主叹息道:“看来,只有寻找几人,加紧排练才是了。”
“公主殿下!”杜若突然双腿跪在地上,吓了清月公主和钟仪一跳。
“杜若,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清月公主上去相扶,杜若却依旧跪在地上,向清月公主行礼请求道:“公主殿下,杜若得公主赏识,免遭劳役之苦,杜若十分感激,所以杜若恳求公主,让杜若来做那抚奏藕丝琴的表演之人吧!”
此时站在一旁的钟仪才明白,原来杜若的计策是要在寿宴之上,在诸国使臣面前,演出一场抚奏藕丝琴的假戏来。钟仪不明白,杜若为何会为徵国的事情如此用心,纵然公主对她有所赏识和搭救之恩,但这才入宫不到两日,杜若何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做代价,来帮徵国解困呢?要知道,此事若是被商国人发现,或者不小心将藕丝琴弄断,她都逃脱不了干系的,到时候,徵国人只会将其作为替罪羔羊来灭口,这样做,值得吗?
钟仪望着跪在地上的杜若,杜若抬起头,朝钟仪望了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肯定。但钟仪不愿让杜若犯险,因此也跪在地上,向清月公主请求道:“公主殿下,杜若并不擅长抚琴,不如还是让区区在下来担此责吧!”钟仪又道:“武库劳工,即便出错,也于死无尤。”
“钟仪,你,你这是何苦呢?”杜若在一旁,拉住钟仪的胳膊,眼眶里尽是晶莹的泪滴。
“你们都快起来,你们把我清月公主当成什么人了,这是徵国人的事,自然由徵国人自己解决,拿战俘和下人做挡箭牌的卑鄙之事,我清月是不会做的!”清月公主厉声命二人起身,说:“你们的好意我领了,放心,徵国的乐师也不是吃白饭的。”
正在此时,翠莲带着一个寺人跑来向清月公主请示。
“公主,刚刚收到宫国使臣送来的琴谱,请公主过目。”
清月公主从寺人手中接过琴谱一看,不禁脸色一变,气愤道:“这些卑鄙小国,果然沆瀣一气,竟然编排了新琴谱,哼,当真不把我徵国放在眼里。”
“公主殿下,可否将琴谱交给在下一观。”钟仪一听有新的琴谱,好奇心徒增起来。
清月公主将琴谱递给钟仪,钟仪接过来仔细观瞧,看着琴谱,心里的琴弦便开始弹奏起来,兴起时不禁惊呼起来:“好曲,好曲,好一首《夜央歌》啊!”
“你说什么,这是《夜央歌》?”清月公主夺过琴谱仔细观瞧,却依旧没能看出什么,“我虽不擅抚琴,但琴谱还是识得的,《夜央歌》这样耳熟能详的曲子,我自然是认得的,这琴谱和《夜央歌》毫无相同之处啊。”
“回公主殿下,这是前人所创《夜央歌》的一段小调,因技法过于精妙,难度较大,且调子较短,被后人所摒弃了,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真是太幸运了!”钟仪说着,急忙行礼请求道:“公主殿下,钟仪斗胆,可否让钟仪参与此曲的研习,钟仪发誓,绝不负公主所望的。”
“杜若也在此请求公主殿下,答应由杜若和钟仪一同研习,可否?”杜若也在一旁行礼请求。
“公主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要由擅琴者来担当。”钟仪拉了一下杜若,望着她说道:“杜若虽然有心,但即便是假作抚琴,也一定要通晓计议方可,还请公主殿下思量。”
杜若在一旁还想争取,被清月公主示意拦了下来。“好了,钟仪说的不无道理,杜若,这次是国宴,于情于理都不能允许一个宫女上去抚琴的。至于琴师嘛……”清月公主走上前来,略有感激道:“能一眼识得此琴谱,可见琴师深谙乐理,就请随我一同去宫中乐馆,与宫中乐师商谈国宴抚琴一事吧。”
“叩谢公主殿下。”钟仪急忙行礼,一旁的杜若还要开口,却被清月公主再次给否定了。
“就这么定了,翠莲,去通知华信,将钟仪的脚链解了,就说我有要事,需要他做苦力,去吧!”
“是。”翠莲应了一声,转身去通知华信。杜若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望了一眼公主,未想公主也望向了自己,杜若心下抖了一下:难道公主已猜到自己的心思了?
宫伯姜率推开宫门,云夫人缓步走进寝殿,宫女银翘被姜率拦在门外。
“陛下有命,只请云夫人一人入殿。”
银翘望了一眼云夫人,云夫人点点头吩咐说:“你在门外候着吧!”说完,她又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步入徵王的寝殿。
“偌大的寝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云夫人进入寝殿才发现,屋子里一个宫女寺人都没有,心下不禁好奇起来。
“若曦,可是若曦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寝殿的深处传来出来。
“陛下,正是臣妾。”听到徵王唤自己的名字,云夫人急忙应声迎了过去。“臣妾给陛下请安,祝陛下……”
“好了,好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怎么如今你也学会了。”
“回陛下,那是当年若曦不懂事,还请陛下不要介怀才好。”
“孤怎会介怀此事,咳咳,孤还是更喜欢那时的若曦。”床榻上的帘帐被拉开,徵王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到云夫人近前。“若曦,你是在怪我吗?”
“回陛下,臣妾不敢?”云夫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回应。
“当年若雪离孤而去时,最不放心的就是清月和你,孤答应若雪要好好照料你们,所以才将你接进宫中,却不想坏了你的姻缘,孤……”
“陛下对若曦恩宠有嘉,若曦不敢有半点怨恨。”云夫人低着头,继续言道:“若曦对陛下一心一意,还请陛下明鉴。”
“孤相信你,起来吧!”徵王将云夫人扶起来,转过身向床榻走去。云夫人见徵王满脸的汗珠,便急忙伸手将其扶稳,一直将其扶到床榻边稳稳坐下,这才松手立在一旁。
沉默了片刻,云夫人忍不住还是开口了。“未知陛下传臣妾有何事?”
“哦,孤传你来,有两件事要交待与你。”徵王伸手拉住云夫人的手,说:“适才宰相文重来提亲,希望能迎娶清月公主为儿媳,孤已经答应了。”
“是吗,那臣妾得好好为清月准备一下嫁妆才是。”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云夫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欣慰,清月嫁到他的府院,总是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孤就知道你也同意,算是遂了你的心意了吧?咳咳。”徵王脸上露着微笑,心里却掠过一丝苦楚,眼前这个女人的心,始终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啊。“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徵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帕的包裹,将其递给云夫人。
“这是何物?”云夫人好奇的将其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是半块后宫的凤印。“陛下,这……”
“若曦,孤已立好遗训,咳咳,日后后宫诸事,王后都需与你相商而定,若一方掌凤印者先亡,则另一方也将不在持有凤印,咳咳,到时,凤印将交由当今太子妃所属。”徵王紧紧拉住云夫人的手,无比神情的说:“若曦,我能做的,都会为你做,你明白吗?”
云夫人泪眼婆娑,她攥住半块凤印,跪在地上,将头靠在徵王的双腿上。“陛下,若曦明白,若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