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既然说门禁也不是那么多严,家中的老人都不在了,规矩也就没那么大,次日一早,尽管天气并不算好,雾蒙蒙的,门前的芭蕉树垂着叶,青石板的地面,门前立了一对石头狮,镇宅之物,倒也威严。
这天要下雨一样,寻思着还不知道什么逛到什么时候才回回来,到了大门口又让翠金回去取了伞。
她独自一人站的门口等候,门牙见是奶奶站在那,忙去搬凳给她坐,夏慕青刚坐在那,就听门前石板踢踢踏踏,有人打马从东而来,到了宋宅门口停下,她抬头去看,就见一个少年头带纱帽,身穿茶白常服一手握着马鞭缓缓而来,停下马对着门喊道:“爷今日可在府中?”
门忙道:“爷一早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提着马鞭搔着鬓角,自语道:“怎地不在,还想找他有事的。”喃完这一句,他眼珠一转看到坐在门边的夏慕青,眼中意亮噙着笑意上下打量她,那眼神放肆失礼,如果是寻常女在他扫视中早就红了脸,不知所措了。
夏慕青可不是寻常女,外表虽然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她的心理年龄可是二十有五,在这个世道是孩都能打酱油的年纪,况且这少年长的面若春晓之花,一张白嫩小脸,眉长入鬓,目若点漆,这样的帅哥朝着你笑,傻才会躲避。
啧啧,真是个小嫩货,夏慕青一边朝着他回之以笑,一边在心底评价,宋之问还有这样的朋友,也对,他自己就是一副小白脸模样,结识的人当然也差不多了。
心念间翠金取了伞折了回来,就见一个少年大刺啦盯着奶奶瞧,眉头一皱,挡在夏慕青身前,扶着她轻声道:“奶奶,咱们走吧。”
李悦看着这主仆二人上了马车,直至出了巷口不见,才回了头,若有所思噗嗤一笑,将手中马鞭交给门,道:“照顾好小爷的马,我今天就在府上等宋老了。”又回头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心底一乐,不知道是不是来宋府小住的女眷,等遇到宋老,好好问问。
夏慕青久没有出门,虽然天气不甚好,她还是兴致高昂,吃的用的买了许多,她并不喜欢用香粉之类,但对李氏那样说了,意思意思买了些,回头李氏问起也有交代。
到了南大街的时候她从马车外一闪而过的大门不由探头多看几眼,就见里面马声咴咴,人声不断,是马场,她想了下,这里居然还有马场,那不就相当于她那个时代的汽车店吗,估计也是好的马匹有钱人用,劣等马匹穷人家用,跟买汽车一个道理。
又逛了几圈,确定再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了,再一看车厢内,盒包袱的放了许多,零食更是买了不少,外面起了风,凉了下来,眼瞅着细雨纷纷行人渐少,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回去吧。”
回到府中,门刚把大门上的灯笼点上,见奶奶下了马车,又买许多东西,忙找人帮忙把东西送到了风荷轩。
夏慕青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一瘫,吁了口气,好久没逛街,还真是满累的,这时就见孙嬷嬷凑到她跟前,殷笑道:“姑娘,爷回来了呢,奴刚才瞧见了。”
夏慕青闭着眼从鼻里嗯了声,不动弹,孙嬷嬷不死心继续道:“要不要让灶房那边加几个菜,咱们去把爷请来?”
夏慕青撩起眼皮瞧她,要笑不笑讥嘲道:“孙嬷嬷,幸亏您是上了年纪的,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的,怕是早就怕上宋之问的床了。”
孙嬷嬷一张老脸瞬间红透,搓着手呐呐道:“姑娘,这是说什么呢,说这换,让奴的脸面……”
夏慕青起身推开她,扬声道:“翠金,翠银,跟我去趟西边小院。”
西边小院是袁莺莺跟楚香玲合住的院,自成亲以来,宋之问但凡回家都是住在这个院的,原本风荷轩是他单独的院落,但现在夏慕青住在里面,他就不去那里住了。
这地方她从来没来过,安着连翘的话,奶奶是正房,哪有正房去看暖床丫头的,低了自己的身份,身份不身份的,夏慕青不在乎这个,大家都是人,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到了西边院,袁莺莺在灶房里忙的起劲,宋之问喜欢在她这里吃饭,她做饭的手艺确实一绝,宋之问喜欢她这点也很重要,当她看到夏慕青站在灶房门口的时候,惊了一跳,手中的菜刀差点把手指头都切了。
呐呐上前欠身道:“奴见过奶奶。”心中不安揣测她来做什么,因为上次的事吗,看到夏慕青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更加没底,小心赔笑道:“不知道奶奶这会来是有什么事?”
夏慕青转头打量她这处院,比风荷轩小了点,但她一个丫环能有单独的院落足见她在府中的地位,她扫了一圈视线落在堂屋的门上,门内点了灯:“宋之问在不在这?”
袁莺莺更加不安,这是来抢人了?她笑笑道:“爷还没回来呢,奶奶找他有什么事,告诉奴一声,奴转告爷就成。”
夏慕青冷冷撇了她一眼,上前推开堂屋的门,厢房里燃着灯,灯下坐着的不是宋之问又是谁!楚香玲在一边斟酒,边上还坐了位年轻人。
夏慕青卷起一阵凉风走了进去,扯着嘴角朝一脸惊惧的袁莺莺要笑不笑道:“你不是说还没回来的吗?那坐的是什么?见鬼了!”
她话音刚落,坐在宋之问侧的少年呀的一声道:“宋老,我跟你说的那个美人就是她!”
不等宋之问回答,他迅疾站起身朝着夏慕青笑道:“哎,你是哪个院的?许配人家了没有,要是没有,今晚就跟这小爷我回去,如何。”
夏慕青看看宋之问沉着的脸再看看这个少年亮晶晶的双眼,嗤的一声笑了,她边叹息边笑着摇头在桌边坐下,对着发楞的楚香玲道:“给我倒杯热茶,快去。”
楚香玲晃神间忙出去了,袁莺莺搓着手站在那瞅着宋之问,宋之问一皱眉道:“饭菜好了没?好了就端上来。”
袁莺莺顿时一阵委屈,又看了眼夏慕青,强笑道:“就快好了,奴这就去。”
李悦还在喜滋滋的瞅着夏慕青,一边道:“宋老,这个姑娘就是我跟你说的在你家宅门口看到的那位,我眼光不差吧。”
夏慕青挑起一边眉毛看他,嘴角噙笑,宋之问垂着头喝干杯中的黄酒,看着好友一脸喜色,皱起眉面无表情道:“她是夏振海的女儿。”说完又转头去看夏慕青,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事让连翘知会我一声就行。”
“别这样说,我也不想来,哎,这位公不是外人吧。”
李悦还没从她是夏振海的女儿这句话的震惊中醒过来,呆呆看着夏慕青,又看看宋之问,苦着脸无语到了点,居然看上好友的妻,他,他还真是有眼无珠,等于瞎,原以为是来宋府小住的女眷,谁知不的,再问是不是哪个院中的某个美婢,怨不得他说了半天宋之问都说没这个人,不知道,没见过,最近府里没有新人,原来症结在这。
宋之问闷声瞅了她一眼:“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快说,但是别想我跟你回风荷轩。”
夏慕青噗的声笑了,很是无奈的看着他:“你也看的起你自己了,算了,我不跟你啰嗦,大嫂昨日问我,你屋里两个做什么打算?”
“什么屋里做什么打算?”
“香玲跟莺莺,你是准备抬进屋做姨娘还是就这样,说一句,你做什么我都没意见,不反对的。”
宋之问锁紧眉头看她,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做姨娘?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就跟当时娶夏慕青一样,想都没想过,见她这样事不关己的样,胸口不知怎地闷闷的,扁了扁嘴,盯着她的脸笑了起来:“也是,跟我这么多年,是该有个名分了,那就找个吉日,抬进屋做姨娘。”
楚香玲端着茶盘进来,耳尖依稀听到一些,她心头顿时突突的跳,放下茶盘,正要动手去给宋之问斟酒,宋之问锁着眉挡开她,闷声接过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淡淡道:“你是正妻,这件事理应你来做,选日什么的就由你来安排。”
夏慕青为难道:“我哪懂这个,改日我去跟大嫂说说,她应该懂这些的。”
宋之问叼着酒杯瞅着她呵呵冷笑:“算了,还是我去跟大嫂说,你又不懂,这件事就不要你插手了,既然你同意了,也就没什么了,不需要你亲手去做。”一口喝干杯中酒,起了身朝着李悦道:“走吧,信天楼新来了个唱曲的小妞,怎么样,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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