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界树之叶
凌冬城是长河帝国的北方重镇,一面临海,其他三面筑起了坚固的城墙,长度共达十八公里,城中有宽敞的街道,庄严华丽的神庙,宏伟的拱廊、竞技场、浴堂和城堡。
大部分建筑包括城墙都就地取材,使用白色的大理石,所以外观尤其美丽,特别是一到下雪,城雪一色,足以跟长河大陆上任何一座城市媲美,所以人们又常常称之为冰雪城。
大自然毫不吝啬地赐给了凌冬城奇妙的温和气候,温暖的阳光在这儿终年照耀,海港四方贸易往来不断,渔产也颇为丰富,加上平日里城主也是能够体恤民情的人,所以城中四十万居民的日子过的都还不错,自然对城主非常之拥戴。
秋夜、凌冬城、凌冬堡、议事厅。
在凌冬堡最有权威的人,几乎就已可算是整个北方诸侯中最有权威的人。
东北王阿尔卑斯无疑就这个人。
他一只手掌握着亿万财富,另一只手掌握着北国诸侯中大半人的生死和命运!
眩目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这本是一张充满了慈爱、乐观和欢笑的脸。
阿尔卑斯无论是站着,是坐着,还是躺着,都带着种说不出的威严。
虽然他从不用威严和权势压人。
他用的最多的是笑,呵呵的笑。
看到女王大人呵呵一笑、看到儿子回家了呵呵一笑、看到路边的小贩呵呵一笑、上阵厮杀也是呵呵一笑,还总能赢。
他常常说:一个懂得笑的人就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哪怕再艰难困苦,只要能笑出来,就总能熬过去,就能否极泰来,距离出头也就不远了。
然而这次他实在不想,也笑不出来。
但他还是在笑,无奈的笑。
因为他又在看那张短笺。
短笺上写着这样的字:“闻君有世界树之叶,冰清玉洁、不染纤尘,天地灵物,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来雅通,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短笺此刻就平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一张小而华贵的淡青色纸张,印着江南的河流和随风飘拂的柳枝,眩目的火光映照在淡青色的纸张上,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着春天般清新的芬芳气息,只要嗅一下就让人想起江南的烟雨,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大厅里还有三个人。
一个神情威猛,身材高大的半龙人武士,他身高足有三米,身着黑色铁装,背上斜背着一把长达两米四分的黑色斩铁刀,他就站在那,锐利的目光从大门看到窗外,从窗外又看到大门,面色甚是沉重。
一个身材挺拔,衣著质朴无华的半龙人长者,一位首席巫师,他手持着一根龙骨雕成的灰白色法杖,眼睛半眯着,石像似的一动不动。
还有一个人族的中年文士柳传风,城主的首席谋士,他就坐在那里,身着白衣,一双眼睛锐利得如同鸷鹰一般,简直可以直接看进人的心里。
懒惰、迟钝、犹豫不决,虽是大多数人通常有的毛病,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也休想在他这张棱角突出的脸庞上,找出丝毫这种神情来,他整个人就好像是精明和强锐的化身。
东北王阿尔卑斯背负着双手,在厅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他每走一圈就看看桌面上的那张短笺,然后摇摇头,叹一口气,又低下头来,继续踱步,如此反复也不知踱过多少遍了。
终于,他吐槽了。≥▽≤
他形色严肃,用力的挤着眉头,半龙人的这个表情总让人看起来觉得很囧。
“这算是什么?请帖?借条?就凭这一张纸,就想将我们家族世代的传承,最最珍贵的世界树之叶取走……”
他重重一拍桌子“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烟雨江南啊!烟雨江南!就算你刺击之术冠绝天下,也未免将北国的英雄瞧得太不值钱了。”
首席巫师苦笑道:“但他就凭这种同样的纸,也不知取走多少奇珍异宝了,他说要在子时取走一样东西,谁也休想保存到丑时。”
那人族的文士也叹了口气,道:“巫师大人所言甚是,今年三月初三西南王的波尔多就接到他一封信,说要来取家传的世界树之叶,波尔多大人就将世界树之叶藏在地下九层的密室之中,还请了皇家大内的高手‘龙牙’坎步劳和‘龙爪’坎步稳两位在门外防守,可说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过了时候开门一看……唉!世界树之叶还是没有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首席巫师点点头应道:“还有就是今年的五月初五,西北王凯德拉克,他想了个笨法子,命令手下的八千名半龙人战士手拉着手站在操练场上,层层叠嶂,围了几十圈,然后把箱子放在操练场最中央的台子上,几千支火把亮起来,只照得如白天一般。然而过了时候打开箱子一看,一样空空如也,气的凯德拉克大人拍桌子踢板凳,又心有不甘,又怀疑是有士兵私藏,又传令那八千名战士脱光了搜身。”
“后面的我知道,搞的沸沸扬扬”东北王阿尔卑斯接过话来:“八千大老爷们都脱的光光的,也没搜出个什么鸟来,当月还加了双饷;女王殿下还特意下旨意喝斥,说老凯胡搞瞎搞,哈哈。”
柳传风点点头笑道:“最有奇葩的是鄱阳湖水师大都督苏克萨哈,想出个绝招,他叫人把生命树之叶锁在铁箱子里,然后用铁汁浇筑,包成一个重达十吨的大铁球,再令四艘龙头巨舰用粗大的铁链将大铁球吊在水下,拉进了鄱阳湖,龙头巨舰就泊在那深达万尺的鄱阳湖最中央,苏克萨哈大人当时想,纵然你江南烟雨身轻如燕、神出鬼没,然而人力有穷尽,你总不可能拖着十吨重的大铁墩子在鄱阳湖上玩水上漂吧!结果呢,时候一到,连大铁墩子一起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卑斯奇道:“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呢?这不可能啊,难道是他在水中将大铁球拖走了不成?莫非烟雨江南的武功境界已超出了天象境,到达了陆地程神仙的境界?”
柳传风摇摇头苦笑道:“那到不是,哪怕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又如何能躲得过众人的耳目?他只是悄悄潜入水中,用剑气将铁链斩短,任那铁球沉入了深达万尺的湖下而已。”
“那不是江南烟雨自己也得不到了么?那后来呢?”东北王惊诧道。
“本来那大铁球去了哪儿还没人知道,是那烟雨江南切断铁链以后,居然又潜入水师的旗舰之上,在苏克萨哈的床头又留了一张短笺,说是带走那大铁球太麻烦了,太麻烦的事情他是不做的,不如等以后苏克萨哈令人把铁球捞出来,他择日再取。”
“有趣有趣”东北王阿尔卑斯听到这里,不禁心头一乐,把手一拍哈哈笑道:“这烟雨江南真是有趣,真是妙人也。”
柳传风也是微微一笑,又道:“大陆的九大青年高手风、云、雷、电、雾、雨、霜、雪、天,每位青年高手皆掌握一种自然之力,这九种自然之力本就传承于世界树之叶,然而世界树之叶只有在朝圣之地才能得到,而且会自己选择主人,一旦择人为主后,就失去了其中的神秘力量,很多人带了失去神秘力量的世界树之叶去朝圣,也一样得不到世界之树的亲籁,人们留着也不过是作为纪念而已,更多的是用来激励家族中的后辈子弟而已。”
柳传风虽是谋士,一身武技却早已通玄,那身着铁甲的半龙人武士和巫师也是指玄高手,东北王阿尔卑斯的修为更是到达了指玄巅峰,然而前车之鉴,烟雨江南盛名之下必有非常手段,只怕百密一疏。所以提前给王爷劝解劝解,这世界树之叶本也只是个念想而已,若是像苏克萨哈他们一样丢了东西还丢人,就不值当了。
柳传风向来高掌远跖,行事调度也是公正无私,为众谋士之首,深得东北王阿尔卑斯的器重,这次也是听从柳传风的安排,所以并没有兴师动众,只是着几个亲近心腹守在身边,门外又有四名指玄高手领着十名金刚境界高手暗暗警戒,再外面的侍卫却是如以前一般,并没有增加。
几人只是闲聊饮茶,子时将近,有亲兵阿呆突然来报,远远的便听到“报”的声音,阿呆一进前厅,竟是面露喜色。
“禀报王爷,与龙角力小队已经回来了,刚刚已到前门,小王爷说马上就来这里。”
“阿冈回来了么?”东北王阿尔卑斯笑道:“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传令官又道:“小王爷还说同行的有贵客,请王爷务必亲迎。”
“贵客?阿冈的贵客......”东北王摇摇头看了看柳传风苦笑道:“贩卖如来神掌的乞丐我还见得少么?”
柳传风笑道:“这孩子在军中历练已经懂事了许多,这份为大人出力的心意才是难得啊。第一时间更新”
东北王点头笑道:“阿冈这孩子蛮撞了一些,却是孝顺,若是像阿甘一般就好了,阿呆啊,你就说我这有要事商量,子时以前哪里都去不得,还请贵客来这里说话。”
那阿呆从小在王府长大,性格木讷,办事却极为牢靠,一听这么说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柳传风叫住问道:“阿呆等等,我问问你,与小王爷同行的贵客是何人?你可知道名字?”
阿呆转身来回答:“柳先生,和小王爷同行的是一位法师大人,小王爷神情很是恭敬,叫那位法师大人了参大师。”
柳传风道:“祖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莫非是众生院的普渡行走了参大师?王爷,我曾在少林寺修行十年,了参大师佛法精深,更是指玄境界的高手,每三年回寺都会指点后辈弟子修行,我亦受益匪浅;更何况众生院行走,指玄可敌天象啊!”
“哎呀!”阿尔卑斯顿时喜笑颜开,击掌笑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有了子辈的高僧,众生院行走在此,区区烟雨江南,难道还能翻得起天来?快,随我速速前门迎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阿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收拾收拾换了新茶,你难道想让前辈高僧就喝这些剩下的茶水么?快点快点。”
“是,王爷,我马上收拾。”阿呆答应着。
四人整理好衣冠刚出了门口,柳传风突然道:“王爷止步,有道是百密一疏,我们若是外出,那烟雨江南趁虚而入,岂不是坏了大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恭候,了参大师向来务实通达,待会见了面也不会怪罪,若是我们前面迎接倒反会被大师说流于形式,王爷,你看这样可好?”
“此言甚是,柳先生果然想的周到。”东北王赞道,四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前院中,只盼着了参大师早点到来,那阿呆收拾茶杯器具却是熟练,把茶具传来小声的叮叮声,小片刻就收拾完了,抱着茶具出了大门就要离去,却被东北王又叫住。
“阿呆等等,记得,要用我悄悄压在箱底的玉树,还剩一两七钱,别让王妃看到,小心点,唉,你真呆。”
“是,我知道啦!”阿呆唯唯诺诺答应着,直往书房去了,这时候前面已传来啊阿冈的声音,阿冈与了参大师已经踏入了前厅。
只见那了参法师,慈眉善目,面露微笑,手持锡杖,风尘仆仆却是一尘不惊之意。
有诗云:擎钵貌清羸,天寒出寺迟。(羸lei瘦也)
朱门当大路,风雪立多时。
似月心常净,如麻事不知。
行人莫轻俏,古佛尽如斯。
东北王心中暗赞道:好一尊古佛。
自古以来僧人又名乞士。这里的“乞”含两层意思,一为乞法,二为乞食。
诗中所写的僧人看起来很不起眼,手持饭钵,面容清瘦,因为天冷出寺庙较晚,便在大路边的富贵人家门前等着施舍一顿饭,并且他在风雪中已经站立很长时间了。僧人本心如月,内心十分清净;虽然外面的世界繁花似锦,他却毫不在意。
自古以来得道的高僧外表往往都是这样。
真正的佛法亦如老子所说的“常道”、“至道”,是无迹可求的,也是没有什么语言文字能够表述的。同样,真正悟道成佛的高人,也从来不露形迹,不会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正如俗语所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只有那些对佛法略有所知,似懂非懂的人,才会故意做出与众不同的样子,而大彻大悟之人,则反倒和常人在外表上没有两样 。
曾有位陆地神仙朱子,在飞升前曾说过:古之君子如抱美玉而深藏不市,后之人则以石为玉而又炫之也。
意思是说真正的君子有美玉一般的品格,却从不轻易显露;缺乏德行的人却是把石头当作宝玉,有事没事拿个东西出来骚包,一身行头恨不得全批在身上,一辈子没关怀过别人,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哪怕洒上一瓶香水,还是能嗅出人渣的味道来,搞的人家忍不住想吐槽,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见过礼,入了大厅,东北王先告了个罪,柳传风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了参大师笑着点头答应:“本该如此。”
见到了参大师到来,柳传风心中大定,几人正相谈甚欢,只听晚风中隐隐传来更鼓之声,阿冈霍然站起,道:“子时到了,父王,快点把宝物取出来,让我们看看罢。”
东北王笑道:“你这个孩子,就是心急,有了参大师在次,烟雨江南那等小辈又何足道哉。”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大厅旁边,指着墙上的一幅画笑道:“大师请看,这《秋风狩猎图》如何?”
了参法师走到画前,细细看了片刻,赞道:“这《秋风狩猎图》画面虽小,气势却不小,画外的空间里,似有千军万马之势。画面以静为表现手段,可谓“平中见奇”的绘画手法。尺寸虽然不大,但是人物鞍马都精雕细刻,下足功夫,,共八人八骑,鹰隼在手,却没有半分狩猎过程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情节,却是注重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右上角三只离群的大雁,更把画面引入了无边的空寂之中。长空雁叫声声慢,是羁旅之人起了归思,还是狩猎之人生出了怜惜之心?竟将一种慈悲的情绪蔓延在画面上,端的好意境,这幅《秋风狩猎图》果然是传世妙品。”
东北王赞道“大师慧眼如炬,如果见到这位绘画的师大,足以成为知音啊。”
说着,把那幅《秋风狩猎图》轻轻取下,露出后面的一个暗柜来,接着又掏出一把钥匙,柳传风和那位半龙人巫师各自又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东北王;居然是三个人保管,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从这三位强者手中取得这三把钥匙呢。
东北王打开锁,捧出一个锦盒来,他把盒子放在大理石桌子上,笑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我们家的世界树之叶。”
说着,把锦盒的盖子掀开,众人一看,不禁惊诧的深吸一口气,纷纷奇道:“咿——怎么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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