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倾城：公主...》 第六章 出宫

    “萃心，你如今是多大年纪？”

    “回公主，刚过18。”萃心低下头，言简意赅。

    “呵，算起来，你还是我的姐姐了。”千允一听，笑了起来，眼睛弯弯，恍若一轮明月。

    萃心一惊，猝然抬头，又猛的低了下去，将头埋得更低，有些惶恐道：“奴婢这卑贱之身，怎么敢称公主的姐姐，公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萃心说着，作势又要跪下。

    千允连忙将她扶起，心道，宫中规矩众多，切不可操之过急，这萃心还得好好的将她磨上一磨，便道：“萃心，你可是说过要为我赴汤蹈火？”

    萃心连忙点头，声音无比坚定：“是的，公主！”

    千允看着身前将头埋得很低的萃心，不由得叹一口气，纵使自己的身量并不怎么高，却生生的感到眼前人的卑微，那种低到骨髓的卑微。

    对着这样的萃心，千允却又似曾相识之感，儿时的她可不就是这样？

    面对母后透着虚情假意的，嘴上关心，实则冷漠的面容；面对皇兄弟皇姐妹在身前或是背后的数落讥讽；面对无意间碰到的众位姨母娘娘刀刻般的鄙视，明里暗里的挖苦；面对皇宫里内务府一直克扣吃穿用，用劣质器皿充数的宫内摆设；甚至是低等宫人垂着脸，对自己的要求敷敷衍衍，甚至视而不见……

    她曾经无比的愤怒，却也无比的自卑，没有母妃像其它皇皇女那样精心为女筹划谋算，偏偏还生了这样丑陋，连自己都不愿多看的面貌，若不是有父皇那样如捧在心尖上般的宠爱，真不知道她该如何自处……

    只是时过境迁，她如今早已不会自卑，只是看着在自己面前像低到尘埃里的萃心，她有一种深深的感觉——“同是天涯沦落人”

    千允不想继续这样很沉闷的话题，换了一个稍微轻松些的调调：“你且说说你的家人在哪？家中又有些什么人？”

    “回公主，就在主城，家人贫苦，还剩了一个才过10岁的妹妹，和正在苦读的哥哥，父亲常年卧床，只靠着娘亲的绣维生。”

    “嗯，很好，本宫也没什么大的要求，只要你跟我去一趟民间”

    “这，”萃心一听，颇有些犹豫，低下头略微思了一阵。

    千允，却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只静静的等着萃心的答复。出宫一趟并不简单，未经允许，私自出宫，被抓住就是灭族的大罪。自身生命倒是不介意，但是家人的性命。。萃心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点了点头。

    千允抿唇一笑，“很好，你先下去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宫，到时我会叫你的。”

    萃心听罢，点头，静静的退下。

    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浅浅的月光缓缓倾泄，宫外约莫传来了丝竹歌舞之声，飘飘渺渺，旋律动听，想必又是灵安公主苏千韵在练习邀月舞了。

    沁宫随着萃心的离开又恢复了平静，千允近来耳聪目明了许多，对于十里外的声音都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不过对于这位异母妹妹，千允却是没什么感情，只觉得很少见到她，印象中的脸却是美的，一想到皇后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对于皇后这一派人物渐渐有了恶感。

    当下也不再理会那远远的丝竹之声，慢慢回到铜镜前，理了理云鬓，额上贴了一朵妖艳的梅花，正是宫里一直流行的梅花妆，接着缓缓从脸上撕下那张假的面皮。

    宫里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正散发淡淡的馨香，镜中佳人，明眸善睐，粉唇皓齿，端端的是一副好皮相。身上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下，罩着一条苏绣月华的锦衫，乳白色的抹胸上，一朵殷红的牡丹盛开，腰上系着一条湖蓝色的丝带，更兼着那水云似的飘带，微风拂来，裙带飘曳，宛如不下心掉落凡间的仙。

    自己的母妃，想必就好是这个模样吧。

    心思回转，又贴上了面皮，将那姑姑手簪的牡丹取下，一并又卸下了身上的重重朱钗，只留了那叶状的玉簪，将一头青丝牢牢的固定下来。

    千允从未出过宫，眼里只有沁宫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连头顶的天空，也是这样的四四方方。

    闲时，自己也曾去那藏书阁，看到历来名流对本国江山的如斯盛赞。说那江水是如何如何的奔流不息，或曼妙多姿；说那群山是如何如何的开阔雄壮，或飘渺恢弘。又说皇宫的建筑乃鬼斧神工，民间山川秀丽，宫内虽不是整个天下，却华贵大气，非民间能比。

    自己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虽没怎么看全宫中的样，却不怎么了解华贵大气这样的字眼，锦衣玉食在她眼中，实属平常，一切都是那么自自然然，又充满了单调和枯燥。

    现下，自己有了隐身的术法，恰恰可以出宫看看。大隐隐于市，那些能人异士可能都在京师聚集，自己也可寻个能人，叫他教教自己一门技艺，也好在宫宴献个艺。

    眼下有了思量，便解下宫装，躺在榻上，一夜无梦。宫外的世界到底怎么样，她不知道，现今的任务是找个高人好好下技艺，不可其他的宦官贵人家的小姐们比了下去罢了。

    次日，阳稍稍的照进窗，千允便已起床。

    早在外面等着的萃心听到声音，便进门，伺候千允梳妆。

    千允略略抬眼，挥去了一应眼生的宫女，朝萃心道：“准备妥当了？”

    萃心褔了一礼，敛眉低答：“是，公主。”

    “待我去给父皇母后请安，回宫后，就准备走吧。”

    蒙着面纱，穿着日常的宫装，便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去养心殿并和坤宫请了安。

    皇后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面孔，父皇依旧挂着慈爱的笑容。

    回到沁宫，千允便吩咐人等，紧锁宫门。又叫萃心打点宫外，备上车马，准备好衣被干粮和一些碎银，并一叠银票。

    “萃心，待会儿，我会牵着你走出宫门，并蒙上你的眼睛，整个过程，你只要跟着我走就好，不要说话，把一应的物都放置在车马中，身上什么也不要带。现下和我换上男装。”千允平静的吩咐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自己有姑姑的玉铃铛，就算出了什么岔，姑姑一定会帮忙解围的。

    想毕，便和萃心换上了男装，草草的梳了个男髻，将漆黑如墨的长发遮住了半边的脸颊，腰上系了长公主的玉佩，以及玉铃铛，吩咐萃心蒙上眼，就将她拉着，一走到了朱雀门。

    萃心身在宫中多年，虽被蒙上了眼，却也知道千允的去处，明明走的是大，上还可以听见过往宫人的切切私语，却没听到宫女对公主行礼的唱喏声，虽提心吊胆，却也没什么祸事，只是走到了朱雀门，心里不由得抖。

    这朱雀门，历来防守严，没有出宫的令牌，不管什么身份都不放人。想着，腿脚便开始哆嗦起来，紧紧的拉着千允。

    萃心不能视物，千允却是能看得，一上何尝不是提心吊胆？手被萃心紧紧拉着，额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仍在强自镇定。

    正好前面有一个公公，身后跟着一拨小厮，抬着一箱东西，正朝着朱雀门过来。千允便是打算跟着他一道走出这重重把手，严密设防的朱雀门。

    刚跟上，一个领头的侍卫便喝道“来着何人，快快亮出令牌！”

    千允猛然一惊，手边跟着的萃心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