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么说你们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所罗门的陵墓?”身着黑色教服的老者端正的坐在主位上,手指毫无节奏的清敲着桌面,“斯图尔特·侯赛因与你走散下落不明……”
言峰绮礼恭敬地半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他用着一沉不变的语气说道:“是的。对此我感到很抱歉,格里索里大人。”
“好了,这个任务你也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既然还没什么进展,就暂时放下吧。”格里索里站起身,用着与刚刚严厉完全的和蔼语气说道:“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老者慢慢的走到言峰绮礼身旁,“对于你妻子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他似是安慰的拍了拍的言峰绮礼的肩。“你要节哀……我相信你的妻子在天堂也一定会希望你振作起来的。”
言峰绮礼抬起头,“我会的,格里索里大人。”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毫无变化,谁也无法从他身上找出失去妻子的悲伤与痛苦,仿佛一起都与他无关。
**
四个月,四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连她的生命也消逝的如此骤然而迅速。
层层而又密集的黑云席卷了整个天空,疾驰而过的风卷起地上枯黄的残叶,不知飘向何方,今年的秋天似乎比以往都要来的寒冷。
在意大利某座南方小城的公共墓地中,此时正在进行一场葬礼。
“iknowthatmyredeemerlives.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
andthat,intheend,hewillstandupontheearth.
那样,在最后,他仍然伫立在地面上。
andaftermyskinhasbeeroyed,yetinmywillseegod.
在我的这身皮肉灭绝之后,(我的灵魂)会见到上帝。
i,myself,willseehim,withmyowneyes,i,andnotanother.
我,自己,即将要见到他,用我自己的眼睛,我,而不是别的人。
howmyheartyearnswithinme.
我的内心是多么渴望着(见到主)。
amen.阿门。”
念完了最后一句祈祷词,言峰绮礼单手了合上圣经。白色的棺木已经被抬入了墓坑当中,他轻轻朝棺木鞠了一躬,在棺盖上放下了一束黄色的雏菊,随后又在棺木上洒下了第一抔土。
这无疑是一个最简单的葬礼,自始至终参加这个葬礼的只有言峰绮礼一个人。她的死亡没有任何人来关注,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言峰绮礼默默的伫立在墓碑前,目光停留在墓碑上。墓碑上只刻着简单的几行字,“克劳蒂亚·奥尔黛西亚。生于1965年12月28日,卒于1987年10月23日。”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才知道她的生日,虽然她比他大了两岁,但是从日期上来讲,他们的生日竟然是一样的。
有些刺耳的铲土声在他的耳边想起,负责埋土的工人开始用着一铲子一铲子的黄土将墓坑给填埋起来。
望着逐渐被黄土所掩埋的白色棺木,言峰绮礼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没有体温的身体。10月23日,刚好是他回来的日子,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的回到教会去进行汇报,而是突发奇想的决定先回家里去看看,去看看那个女人过得怎么样。
当他回到家打开门看的却是一地的鲜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那个女人虚弱的躺倒在地上,她的身下全是鲜红的血。
她的五官因巨大的痛苦哟而扭曲在了一起,变得狰狞起来,脸上的汗水如溪流般而下,她死命的的额咬着双唇,拼劲全力的护着自己突起的肚子。“孩子……我的孩子。”她痛苦的呼喊道。
言峰绮礼看到这幅情景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大脑在某一瞬间仿佛停下了思考,他只想…
…只想……
当言峰绮礼意识到自己想要干什么的的时候,他的脸色也不禁苍白起来。他用力的砸了墙面一拳,手背的痛楚才让他清醒过来。
说好看护他妻子的修女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言峰绮礼只好抱起她向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小城里的人们早已入睡,街上并没有一个行人,他疾驰奔跑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着。抱着她,他能够感受到她温热的血液不断地流淌到他的掌心,静谧的夜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终于赶到医院的时候,值班的医生护士急急地将她安放在了移动的病床上,他听着她痛苦的j□j,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一刻的失神。
当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忽然意识到那个女人或许会死,失去了这么多的血,她会死的吧。
走到急救室的外面,红灯还在亮着,她的妻子还在里面被急救,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七个月,这样下去很可能会保不住。但此时的他没有担心或是难过,他在烦躁着。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对他还是有意义的,他的情绪会因为她而波动,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的无动于衷。
他希望自己能够像一名普通的丈夫那样对待妻子那样对待她,试着去爱上她。可是这个试验好不容易刚刚有了一点进展,这个女人却很有可能快要死了,他为此而感到焦虑不安。“她不能死。”这是他在急救室外唯一的念头。或许对他来讲,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渴望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的愿望。
在这样焦急的等待中,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小时,红灯终于灭了。“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用着遗憾的语气说道:“孩子是保住了,但是大人还是没有撑到最后……还请你节哀。”
“她死了?”言峰绮礼的目光显得很茫然,他又问了一句。
“你的妻子难产,最后出现了血崩。”医生不禁感慨又是一个可怜的丈夫,“她已经去了。”
言峰绮礼感觉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死了……就在他认为自己也许能够通过她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时候。
他没有悲伤的感觉,但心里却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如说是一种“啊,怎么可以这样。”的被耍了的感觉。
她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可是他并没有想去看看的念头,孩子因为太过虚弱,一出生就被送到了保温室。
对于这个女儿,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啊,这个孩子真可怜,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偏偏还有他这样的父亲。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关心爱护她的父亲。
从急救室里推出了一具被白色床单盖着的尸体,银色的发,是她早已没有温度的身体。
在暂时摆放她身体的房间里,言峰绮礼拉开白色的床单,看到了克劳蒂亚最后一面。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微微发黑,双手静静的放在她的身侧,她身穿的白裙上还留有斑驳的血迹。窗外的月光静静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她静静的闭着双眼,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这一刻言峰绮礼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传说中的圣女,他虔诚的执起她冰冷的右手,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忽而他抓紧她的右手,纤细的手掌上仿佛还能高感觉到她残留的余温。
为什么要这样就死去,他很想质问她,为什么就在他回来的这一天突然的死去。
对于她的死他甚至于还不及感到悲伤,他的内心此时充斥着只有为她突然死去的愤怒,以及一丝莫名的痛苦和遗憾。
为什么而痛苦呢?他不知道,他可以肯定自己还没有爱上她,他仅仅是在试验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小步,可是就这样的不得不半途而废了。
那是不甘心失败的痛苦和遗憾吗?他也无法确定。但是他知道再去找一个想让自己努力试着去爱上的女人已经没有了。这就意味着这个试验最终还是失败的,他还是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拥有普通的情感。
“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有时候他真想这样直接对她问出来,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适时的发一会儿呆……然后他的冲动就消失了。
**
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她的灵魂可以顺利的进入天堂。
言峰绮礼在漫漫的雨幕中,离开了墓地。
打开房门,房子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虽然他平时和克劳蒂亚不怎么交流,生活在一起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两个月,但是却就那样习惯了她的存在。
言峰绮礼还能记得就在他去圣堂教会的前一天晚上,虽然她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但还是坚持做了两份不算很好吃的意大利通心粉来做晚餐。
吃晚饭的时候,她依旧在他的提醒下才做了餐前祷告,然后泄愤似的在她那一份的通心
粉里加了满满一瓶的番茄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而他照例加了一小瓶的辣椒酱,可是望了望对面她的餐盘,忽然觉得自己的通心粉实在
是不够红,于是又加了半瓶,终于他也加了一瓶辣椒酱下去,终于有点味道了,他如此
想着。
今天的晚饭也是通心粉,但是他倒了两瓶辣椒酱下去,也觉得没有那天有味道了,为什么有没有味道了呢。明明是一个牌子的辣椒酱,仅仅是少了一个人和他一起吃饭。
吃完了又一顿无味的晚餐,言峰绮礼走上楼梯,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就在他走到转角的时候,忽然听到“吱——呀——”一声,他身后的房门缓缓的被打开了。
言峰绮礼转过身,发现那间房门被打开的房间是克劳蒂亚之前一直住的地方。在发现她怀孕之后,两个人一直是分房睡的。
他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决定去看看。他轻轻的推开房门,月光静静的洒在窗台上,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轻轻飘起。看来刚刚应该是风把房门吹开的,言峰绮礼在心里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他按了一下门口墙边的开关,房间上方的吊灯亮起来,一下子黑暗的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自从克劳蒂亚搬进来之后,他可以说是一次也没进过这个房间了,忽而之间觉得有点陌生。
房间里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变化,言峰绮礼却如同侦查一般的将整个房间细细的观察了一遍,他很快就注意到床边的矮柜上放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他将黑色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对十字架形的耳坠,底下放着一张小纸片,
上面写着:
“绮礼,生日快乐!
你的克劳蒂亚于1987年12月28日赠”
这一段下面隔了一段空白的地方,有一行看起来像是新写上去的文字:
“他戴上去看起来应该会很帅吧。”
这两段话的字迹看起来很像,但是却又微妙的不同。
纸片已经变得微黄,像是放了很长时间,而署名的时间却是两个月后。
言峰绮礼思索了片刻,把黑色的小盒子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将窗户关好,将房门锁了起来,便走出了房间。
没有人注意到一只黑猫跳到了窗台外面,用爪子挠了挠被锁上的窗户,接着就又跳上了隔壁的窗台上,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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