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试着病人的家属吗?怎么不进去?”医护士抱着病例,微笑地问道,见她脸上有泪,惊了一下,安慰道:“没事的,病人会好起来的,你先进去吧!”
里面一阵动静,夏初兰准备离开,门却开了。
简志易看到是她,冷冷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是小兰吗?”章瑾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护士望了两人一眼,便走开了。夏初兰埋着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简志易将她拉了进来,“既然来了,就来看看。”
夏初兰被拉到章瑾面前,简薄怀与简志易相互看了一眼,会意了各自的意思,简志易推着简薄怀离开病房。章瑾有些激动地望着面前的女儿,一会笑一会皱眉的,夏初兰瞥了她一眼,那苍白的脸上皱纹尽显,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颧骨也突出了,整个人就像窗外的枯木一样没有生气。她看着,心里抽痛了一下,只是几日没见而已,竟像是换了个人。
“你先坐,先坐,让妈好好看看你。”章瑾有些慌乱的开口道。
夏初兰看了一眼她,“你不应该这样的,你要是倒下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小兰,你还是在怪我吗?”章瑾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我也不求你原谅,在我最后时刻能见到你…”
“你最后时刻也不会不到我的!”夏初兰忽然大声道,因为这不是你最后的时刻,你最后时刻一定没有她在身边!
章瑾被她忽然的大声着实吓了一跳,望着她良久,又缓缓地垂下目光,嘴角带一丝笑意,“对,你都不想见到我,怎么会陪我到最后时刻?”
她没有答话,走到窗边,望向远处,声音虚无缥缈,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章瑾却听到了,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花一样展开了。
“你父亲爸爸,她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男人,我敬他,也不后悔和他有了你,我承认我恨过他,但和你们在一起时也有很多的快乐,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管我怎么对他,他都包容我。”
“那你为什么…”
“小兰,很多事情是说不明白的,我知道你认为我背叛了你爸爸,但是事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现在这种状况也许是对你最好的。”
最好的?是她现在是最好的吧?
“我现在想问你一件事,你好好回答我就行了。”
章瑾点点头,深切的望着她。仿佛只有此刻,她才能这么近的好好地看看她,这么多年,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该做的,让她一人在外面,孤独的漂泊。曾经无数个夜里,想着她会在哪,有没有饿着?冻着?过得怎么样了?
夏初兰深吸一口气,问:“你爱过爸爸没?”
章瑾一怔,慢慢地低下了头,思索着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一爱着简薄怀是不是?所以你一开始就背叛了爸爸!你怎么会这样做?”
章瑾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
“你现在很幸福是不是?”
章瑾抬头望着她,她渐渐的走进床边,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不曾移开,她想要看清楚她说幸福的模样是怎样的。她从未见过她幸福的样子,也很少见到她开心笑的样子。
此刻章瑾眼里尽是温和的神情,很满足的样子,温柔的笑着看着她,她真的很幸福,只是为什么不是在以前?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小兰”。
夏初兰顿住脚步,侧过脸,道:“希望你以后都会这样幸福的过。”说完,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将章瑾呼唤的声音远远地抛在身后,渐渐地消失越来越弱。
简志易刚从父亲的病房出来,就见到夏初兰眼神有些空洞的走着,对面一推着药车的护士快要撞上,都看不到。他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拉到一旁,朝那护士抱歉的笑笑。
这时,她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有朝旁边正嘀咕的护士看去,那护士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继续推着小车往前走了。
“带你看一些东西,跟我走!”
夏初兰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夜里小区的小湖边有几个人在那散步。沿路比较宽敞的小道上,两边的路灯照在路上的积水处,反射出一束束光,像镜子般的明亮。
夏初兰随着简志易进了屋,这是一栋三层的阁楼形式的别墅,门口一梅花开得正茂,一阵风吹过,带着阵阵的梅香。
“进来”,简志易望着站在那的夏初兰。
她回头,怔了一会儿,走上前,进了屋。
“要喝点什么吗?”简志易将钥匙扔到桌上,走到一排柜子前问道。
她摇摇头,只站在那儿不动,“你带我来看什么?”
简志易从柜中拿出一罐啤酒,“砰”的一声,易拉罐被打开,液体从中冒了泡出来,他喝了一大口,走到她面前。
“走”,他头一偏,示意她向后走去。
房间有些黑暗,“啪”的一声,简志易摁了开关,突然强烈的光有些刺眼。等她再次睁开眼适应了时,映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副一米长的水彩画。仔细看时,她愣住了,那画上的女孩扎着两个长辫子顺在胸前,手上抱着一个海绵宝宝的公仔,正一脸灿烂的笑着,脸颊两边的酒窝很明显很明显。夏初兰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脸,那酒窝早就没了,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那是因为婴儿肥,所以酒窝很深,现在脸上的婴儿肥早就没了。
“你带我来着干什么?”
简志易没答话,走到一书桌前,打开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相册出来,递到她面前。她有些疑惑,颤颤的接过去。
“你先看看”,简志易说道,走到阳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口袋中摸出了烟,抽出一根,点着便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瞬间缭绕了起来。
她走到一边,慢慢地翻开相册,翻开第一页,眼睛涩涩的有些酸意涌上来。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原以为早就丢失了,没想到都还在。从小时候到大学的都有,每一页都写着几个字,“我的女儿,对不起”。
呼吸有些急促,眼泪中在眼眶里打着转落了下来,接着“啪啪”落在相册上,她伸手擦去。猛地合上相册,放到桌上。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想利用这些让我心软,然后让孟然放过你们公司?”
简志易怔住,瞥了她一眼,眼里有些不可思议,接着是深深的失望,他将还剩下半截的烟掐灭,起身打开窗户,用力地扔出了窗外。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依旧挺直着身子,望着他。
“你可以走了,立刻!”他咬着牙朝她喊道。
她转过身就要离开,简志易在身后愤怒的说:“为什么你就看到这些,现在你看到她这样,你很开心,很快乐了?就为了你那点报复的心?”
夏初兰未说话,直接朝客厅的大门走去。
客厅里传来关门的声音,简志易望着桌上的相册,又看了一眼那幅画,随手拿起相册举起准备摔去,却占半空中停住了。望了一眼墙上妈妈的照片,又缓缓地垂下手臂,苦笑了几声,将相册好好的放回到远原处。
妈,这就是您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儿,她有关心过您,在乎过您吗?
夏初兰一出门便跑了起来,知道离那别墅很远很远才停了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妈妈,我要这个”,一个甜甜的小女孩的声音。
“不行,这个不能吃,吃了肚子里张小虫子,会在你肚子里慢慢长大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又夹杂着微微的责备声。
“哼,妈妈是不爱我,才不给我买的。”小女孩撅着嘴将头偏向一边,还眼巴巴地望着那卖糖葫芦的小摊。
“你这孩子,妈妈怎么不爱你了?妈妈不爱你干嘛生你啊?”一旁的男子摸着女孩的头说道。
“就是就是!”女孩依旧闹着,眼看着离那糖葫芦越来越远了,有些着急了,在爸爸的怀里扭动着。
“妈妈回家做给吃好不好?”
“真的,妈妈会做,好耶!”
“呵呵…”
一家人的笑声越来越远了,她望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孟然正在整理着明天要用的文件,门铃却响了,估计又是杨鑫那家伙,不是出去喝酒去了吗?怎么又回来敲他的门,还想拉着他一起去不成?
“我说你…”话刚出口却凝住了,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有些惊讶,“你怎么…”
“我找到理由了”,夏初兰急忙说出口,生怕晚了似的,“我找到理由了,是不是你就可以不去对付长城了?”
孟然一怔,这么晚来找他,就是来告诉他找到理由?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他转过身走到桌前继续整理者文件,不答反问着不相干的话。
她慢慢地走了进来,亦步亦趋的谨慎又拘束的模样,说:“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看你还在不在这?”她怕打电话,他会不接,就直接试试来看看他还住不住这,事实结果是她是幸运的,他还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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