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计：步步诛...》 第八章 储妃祸（六）

    花令月顿了一顿，笑道：“二公主，此者，方为大孝。孝之一字，可重如泰山，亦可轻于鸿毛，凭看为人处事，举手投足间，如何作选择罢了。至于大觉明寺之事，恕玉安实不敢担大孝之名。”

    江姝玟的脸色略微发青，完全没有料到，妃竟然这样戏耍自己，先是一言不发，故作姿态让人觉得她无一用，是酒囊饭袋，却没想到，这说的话，字字珠玑且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撞在她的胸口上。

    先前紧张得说不出话，甚至额上都布了密汗，而这一切不过是在作戏，欺骗自己。

    江姝玟愤怒地看着让自己徒然变成笑话的花令月，若说先前她还只是不大瞧得上这位妃，现在，她就是纯粹的愤恨了。

    一片寂静之下，众人面色各异，有偷笑的，有不屑的，有嘲讽的，有打小主意的，有想落井下石却没找好话头的，最后，由江长亭最先开口，她的声音软软的，很是好听，也最是能安抚人心。

    江长亭捏捏两个女儿的小手，轻轻地说道：“孝嘛，其实很简单，人生在世，谁能保证做到大孝呢，又有谁敢不孝呢。孝，记着尊君王，敬双亲便足矣。”

    众人纷纷附合，点头轻轻地笑着，花令月看向江长亭，眼中一片清明，嘴角微微提起，却是带了一抹邪佞之意，江长亭面上一僵，不明白为什么妃会用这样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虽然只一眼便错过去了，但那种异样的感觉仍是令江长亭的心中起了提防。

    屏夫人扯了扯江姝玟的裙摆，轻声道：“还快不坐下。”

    江姝玟也自觉面上无光，朝着妃一揖礼，便要从容坐下。

    兰夫人见妃占了上风，立即出言讨好：“丞相大人富五车，满腹经纶，朝堂之中，是大作为之人。这妃不愧是丞相府所出，将丞相的识了十成十，一样的通晓古今，博览群书。”

    花令月落落大方地承了兰夫人对自己的夸赞，眼眸似一湾清泉，波光凛凛：“多谢兰夫人的夸赞，玉安只是随父亲看了一些书经，碰巧看过孝经而已。”

    “而已”两字，让江姝玟的脸瞬间惨白，十指紧扣着，死死地扯着袖的里衬。

    江姝玟怨恨地看向花令月，自己的母妃那么抬举她，说她为祖母祈福而累倒是在承她，却没想到被她一句又一句地顶了回来，毫不客气，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谦虚还是自傲。

    花令月身体一顿，呼吸停了一个空档，重又吸上新鲜空气之后，右手抵了抵有些发昏的脑袋，刚才她一片混沌，只觉一片白雾蒙蒙，不知身在何方，能清晰地听到白雾外的妍妍笑意，却不知谁在笑。

    只觉得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着自己的嘴唇吐出一个又一个不像自己会说出的字句，待到江姝玟强忍怒气面上带笑地坐下，眼前的世界才逐渐地清明，身体的控制权也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随着兰夫人的说话，朝甠宫也逐渐热闹了起来，众妃说着话，每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的笑，不时看一眼坐在后身旁高高在上的妃。

    王后放眼望向殿外，看了看天色，厚重的乌云逐渐聚拢，只有几道阳光从厚重的乌云内洒下破碎的斑驳。

    御食署的御食令石方青探头探脑地朝着里面看，王后眼睑一闵，正好看到石方青，便问道：“殿外可是御食令？”

    随着王后的问话，殿内徒然安静下来，视线都聚焦到了殿外的石方青的身上，石方青在宫内当值几十年年，还从来没有被江王所有的宫妃这样看过呢，他摸了摸下颌上的几缕花白胡须，躬着身跨了进去，只行了两步便停下了。

    朝着众人行过了礼，这才用公鸭一般的嗓说道：“巳时已到，臣遵着旨意，饔已备好，还请后、王后、妃、各位公主及各夫人、美人、良人移驾偏殿。”

    石方青刚说完，就远远地听到一声清脆又霸道的声音：“本公主醒来一看，已是辰时刻，天呐，妃朝见后之日，本公主竟迟到了。这紧赶慢赶的，竟是赶着来朝食了。御食令，你可是赶了个好时辰呐。”

    江姝予先下手为强，把自己起晚了赶不及来朝甠宫和妃说上几句话的事全部推到了石方青的身上，石方青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江姝予的任性刁蛮和胡搅蛮缠，当下只能摇头叹息怪自己运气不佳，这么巧撞到这位小魔头的枪口上。

    石方青配合地跪倒在江姝予的身前，告罪道：“是老奴之过，还请公主恕罪。”

    江姝予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走到后身前，作揖甜甜地笑道：“孙儿参见后，后长乐无。”

    后微笑着虚抬了抬手，江姝予站直了身，又走到王后的身前，笑嘻嘻的没有一点儿正形，王后爱怜地拉过女儿的手，却是对石方青在说话：“行了，起吧，公主和你玩笑还当真了，移驾吧。”

    “诺。”石方青站起身来，退到殿外。

    元香走上前去，和妃一人一边扶着后从锦席上站起来，玉跪在后身前将衣裙抚平整之后便退到了一旁，随着后抬步走出去。

    王后和刚刚赶过来的江姝予也跟在了后的身后，江姝予将不断地蹭王后的手臂，王后被闹得没法，详怒地敲了敲江姝予的头顶，江姝予一吐粉色的舌头，朝着王后扮了个鬼脸，王后无奈失笑。

    泠夫人手执紫玉佛珠，徐步走在王后的身后，藕色的宫裙及于脚跟，屏夫人与兰夫人并排走在泠夫人的身后，屏夫人牵着女儿的手，不时地低头看她，而江姝玟的视线始终紧紧地放在花令月的背后，令她如芒刺在背，不得安生。

    在两位夫人的身后是九位美人，容美人、乐美人、何美人站在前面，后面是俞美人、罗美人及谈美人，再后面才是顺贵人、潘贵人、余贵人及郦贵人。

    而那些站在朝甠宫外的不得宠爱的贵人及丽人良人都没有资格留在朝甠宫朝食，纷纷告退，后抬了抬手，便准了她们的请求，她们快步退下，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