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茵正在为一名老人擦拭身体上的灰尘,即便白布染黑,茵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只是用手轻轻地擦拭老人的胳膊,面上带着如兰花般淡雅的微笑。
南宫翌见到这样的茵,视线不自觉地聚集在此刻的茵身上,看到她耐心地把药瓶中的汁液倒进老妇人的伤口上,微笑着安慰着老人,最后把布料轻轻地缠在了老人的胳膊上。老人的脸上也尽是满足的微笑。
而此时老人不知道对茵说了什么,只见茵站到老人旁边,双手扶起老人的腰身,想要把老人扶起来,但是毕竟茵长得瘦弱,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把老人扶起来。
看到周围的侍从都被安排给伤患敷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时候,南宫翌沉稳的步伐迈了出去。
一只手抓在了茵的胳膊上,茵一愣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在看到是南宫翌的时候,茵的面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眼睛呆呆的看向他。
“让我来吧。”南宫翌沉静的说道。
茵慢慢放开了手,还不忘说一句“谢谢”。
南宫翌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话,一手就把老妇人扶了起来。
那老夫人笑得很慈祥,看着面前扶起她的人。笑呵呵地说:“小伙,谢谢你了。”随即慈善的看向茵说道:“这姑娘真是好心,不嫌我老,还肯来照顾我。”
茵这几天留意这老人一直是孤身一人去领药、领粥,身边并无女照顾,见她年纪大了,有些事还是需要照顾的,几日便为她擦拭身体,换药。便问道:“奶奶,这两天只看到你一个人,也没有见到你的家人,他们呢?”
“唉,我并不是孤苦无依,我还有个小孙女。”提起她的小外孙女,老人的眼睛就闪亮,露出一脸幸福的样,“我的小孙女叫小玲,真的可水灵了,真是人见人爱,可惜你们没有见过她,要是你们见到她,一定也会很喜欢她的。”
见到老人很欢喜的谈论起自己的孙女,想来母孙之情很深吧,可此时老人的身边却不见她口中的那个小孙女,想到这儿,茵并不想继续问下去,往往人越幸福,一旦掉下去就越痛苦。
茵见南宫翌冷冷的样,一只手还扶着老人的腰身,那样别提有多别扭了,便走上前去,从容地说道:“让我来吧。”说完便两手扶住老人的腰身,尽量不去碰触她受伤的胳膊,南宫翌见她扶住了老人,便松开了那只手,站在一边。
“小玲,你回来了。”老人突然朝身边的茵说道:“小玲,你不在的这几天奶奶可想你了,想听你给奶奶唱的小曲。”茵被老人这一突然的举动给震惊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默默地看着老人,并不说话。
南宫翌的脸上是怀疑的眼神,剑眉微蹙,慢慢走到茵身旁。
那老人用手轻轻摸着茵的脸颊,关心的问道:“你那见钱眼开的母亲有没有虐待你?一想到她把你骗走去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我就心寒呀,是奶奶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刚才这老人还很清醒的跟她说话,现在却把她当成了她的孙女,茵此时已经确定老人是一阵糊涂,一阵清醒。看到老人亲热的样,茵便微笑着说道:“奶奶,小玲过得很好,我已经从母亲那儿逃出来了,出来这不就来看您了。”
“好好好,我的乖孙女。”那老人握着茵的手,欣慰的说道。
此时,南宫翌也放松了警惕,看向茵的眼中有一丝赞赏。
茵轻声对他说:“这老人有些糊涂,不如就将错就错吧,让她也好安心。”
“将错就错”这个词在南宫翌的脑中浮现,他的眼眸聚敛。茵在看向他时,看到他嘴角向上扬起的弧,虽不明显,但还是让茵吃惊,他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冷漠皇,这一刻笑起来的样还真是好看。
南宫修走过来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对面的一对璧人,女的白衣胜雪,男的气质如冰。女搀扶着年迈的老人,正和老人在嘀咕着什么,脸上是一抹淡雅的微笑,男注视着身旁的女,偶尔还能看到他眼眸中忽闪的柔情。
南宫修也被眼前的景象打动了,走上前来,面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和气的说道“想不到竟是二哥和茵。”在看到两人离得如此近的时候,心中竟有种酸涩的感觉。
“刚才多亏了二皇帮忙,才把老人扶起来的。”茵解释道,随即又迅速转移话题,问南宫修说:“我姐姐去哪里了?”
南宫修这时才想起刚才去马车上看看依,却没发现人,这才出来到处找找看。于是便说:“听丫头说,依也出来给病患上药了,所以我出来找找看,你们看到她了吗?”
茵摇摇头说道:“我出来这一整天了,没见到她。”南宫翌不语,只是剑眉微蹙。
这时,老妇人喊道:“小玲,小玲。”
茵答道:“奶奶,小玲在这儿。”随即摸摸老人的手。
老人没有理睬茵,眼睛还是看向前方,不停地喊道:“小玲,小玲。”
此时,茵,南宫翌,南宫修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老人看的地方。只见一个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妇人一直扯着面前素衣女的衣袖,口中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奶奶,我们过去看看吧。”茵见老人一直望着那儿,便扶着老人走过去,南宫翌和南宫修也随后健步走去。
走到近处,他们才发现,被这妇人扯着衣袖的女竟是依,而那妇人头发虽有些乱,但脸却很白皙,想来是比较注意自己的仪容,嘴里一直嘟囔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得我。”
依见到茵和二位皇都过来了,急忙用力死掉了那块衣袖,退后一步,对旁边的丫鬟说道:“快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依心中是又急又气,真是诸事不顺,在马车上听到两个妇人说她比不上茵,只是做做样,这不她就出来也想要给病患敷药,可是出来看到的要不就是脏,要不就是病得很严重了,她实在不想靠近,放眼望去,见这妇人抱着一个小孩,衣衫还算整齐,也没有明显的伤口,就走过来想慰问一下,谁知刚走过来,打开药箱,想要在这老妇人的肩膀处上药,头上的面纱就被这小孩扯了下来。
那妇人一见到自己眼睛就锃亮,刚开始还热心的和依交谈,依见她说话并不粗俗,也就应和了几句,让身旁的姓看看她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这次处理瘟疫,听说皇上派出了宫中的一些宫女,还有相府的两位千金,敢问小姐是什么身份?”
“我们小姐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靳依。”依身旁的丫鬟替依说道。
那妇人在听到她是丞相府的小姐时,问道:“大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靳依看了她好几眼,心中诧异,自己怎么会认识这种人,便对她摇摇头。
此时那妇人说:“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呀。”说着她拿出了一块布料放在依的面前抖了抖。
依在见到这块布料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赶紧往后退,离那妇人手中的布料远远的。
那妇人见这小姐躲闪的动作,更加确信了她就是给她这块布料的人,想起前不久,自己带着孩在街上走,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站在包铺前看着锅里热腾腾的包直咽口水,此时,迎面来了个衣着华袍的美丽女,递给了她一个木盒,说道:“明天到通往清净寺必经的一条上,若是遇到一个华衣打扮,端庄贵气的妇人,身旁还有个丫鬟伺候,就向她讨要银两,并拿这盒里的布料作为报答。那贵妇出手大方,自然会给你们一笔可饱腹的银两了。”
那妇人打开盒见到里面的布料花纹好看,心想:只要装可怜骗点银,不把这布料送给那妇人不就行了。
那小姐似乎看透了这妇人贪得无厌的性,说道:“这一小块布料你留着也没用,不能做丝帕也不能换钱。”很明显是在警告她要听她的话。
只是她自来就是个难缠的主,她一定要知道这让她办事的人是谁,就在答应了之后跟踪那小姐,看着她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并听到门前的看护喊她“大小姐”,才知道那女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靳依,也就是眼前的这人。
她最后也按照那小姐的要求把这布料送给了那位夫人,只是既然那夫人出手大方,也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就留下了一小块以防万一,将来好作为护身符。却不想没过两天,自己竟染上了瘟疫,被人发现后扔到了城外,忍受着周围人肮脏的样,承受这瘟疫的折磨,她反复想究竟是怎么染上这瘟疫的,最终她怀疑起了这块布料,而今天见着小姐一见这布料就躲得远远的样,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所以她才会死命拉着这个害她的人。
好几个护卫也来了,把那妇人拉开,妇人怀中的小女孩摔在了地上。
老夫人着急的朝那小女孩喊道:“小玲,小玲。”茵他们的眼光正落在了那小孩身上,茵很想上前抱起那小女孩,可两只手全用来扶着老人了,这时,只见南宫修起身抱起那小女孩,小女孩在看到抱着她的人,突然间不哭了,露出了一抹天真的笑容,待南宫修看清楚那小女孩正是不久前在丞相府门前遇到的那个丫鬟的妹妹。
依怕那妇人再说出些不应该说的话,厉声吼道:“她疯了,把她拉下去。”
只见那妇人盯着依,不停地说:“都是你害得我。”
南宫修放下小女孩,走到依身旁拍拍她的肩,温柔地安慰她,而南宫翌看向被束缚的妇人,又看了看受惊的依,烟波无痕,只是在看向依的时候,剑眉紧蹙。
茵看向被拉着的妇人,注意到她手中的那一小块布料,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