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初晖正光着脚踩草玩,王沅泽却忽然寻过来,眼见初晖兔似的要溜走,沅泽玩心大起,平日里大胆磊落不输男儿的妻,偶尔娇羞时总是格外可爱。王沅泽两步追上初晖,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身边,含笑道:“看见为夫,你跑什么?”
“哪……哪里跑了,我不过是,嗯,刚才看见一只兔跑过去,所以去追罢了,才不是因为你!”初晖嘴硬,脸却更红了。
“哦,兔啊。”沅泽并不揭破,心中却想着:这“兔”可不正被我捉到手里呢吗?
“你上朝回来啦?”初晖赶紧转移话题,“今儿朝堂上什么有趣的事儿?”
“哼,一提这个我就来气。”沅泽有些愤愤地说:“朝上那些老顽固,今天又和父亲为难,合起伙来反对青苗法。”
“肯定又是韩奇、司马亮那群人,整日守着些祖宗陈法,专门和公爹作对。青苗法既可以解决姓春耕无种之难,又可以充实府库,有何不好?”初晖说。
沅泽摇摇头,有些担忧地说:“何止啊?今日连小叔都在朝堂上反驳父亲,满朝武看着父亲与小叔兄弟相争,把父亲气得够呛,下了朝又和小叔争执了好久,不欢而散。”沅泽说的小叔,是王安磊的弟弟王安邦,与王安磊同朝为官,兄弟间感情一直很好,却不想这一次因为新法而产生这么大分歧。
初晖想了想说:“小叔一向宅心仁厚,最见不得姓受苦,司马亮那些人净拿些水旱天灾、姓流亡的奏章来说事,全都怪在青苗法头上,好像新法之前就没有洪涝干旱一样。小叔自然见不得这些,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
“就是这话。”王沅泽点头赞同道,“父亲也知小叔是犯了糊涂,并不真的恨他,但总归是生了气的。”
“小叔总能想明白的,说不定过些天便会好了。”初晖安慰道,“至于韩奇、司马亮那些人,哼,我好好的大宋朝弄到今日这般国库空虚的地步,他们都脱不了干系,满嘴的仁义道德,实际上个个泥古不化、迂腐守旧,真该杀了算了。”
“就是!”王沅泽听了初晖的话觉得十分解气,心情都变好了。
“对了,娘,你怎么赤着脚在这里?”
初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穿上鞋袜,但害羞劲早过去了,所幸大大方方和沅泽分享自己的新玩法:“现在天气不是热起来了?这草又软又凉,踩在上边可舒服了,你要不要试试?”
“哦?真的?我也要试试!”沅泽虽已成家立业,但终究不过双十年华,到底是孩心性,听了初晖的话,二话不说便也除了鞋袜,与初晖一样光着脚在草地上踩来踩去,草叶略过肌肤的感觉果然新鲜得紧,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初晖趁沅泽不注意,悄悄抓了一把草叶在手里,绕到沅泽背后,,突然喊一声:“沅郎!”
沅泽闻言回头,庞初晖把手中草叶一扬,落得沅泽头上、肩上到处都是,还有一根落在鼻尖上,绿油油一点,滑稽的很。沅泽吓了一跳,没站住,竟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上,草地绵软,倒也摔不疼。
初晖看得有趣,哈哈大笑。沅泽爬起来便要报仇。初晖哪里肯束手就擒?转身就跑。沅泽在后面一边摘身上的草叶一边追。
“你别跑!”
“你来追我呀。”
两人孩似的疯跑了一阵,头发都跑乱了,只听“叮——”的一声,初晖头上的金钗落下来,掉到了地上,青丝瀑布似的散开来。初晖停下来,弯腰去捡金钗,便被沅泽一把抱着,沅泽得意地道:“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初晖一边讨饶,一边将金钗拾起来,细细摘掉上面粘的草叶和尘土,用手帕一点点擦干净。
沅泽有点吃醋,方才初晖往他身上撒了一把草叶,也没见她帮他这么细心地一一摘掉:“这钗我见你时时带着,宝贝的很。”沅泽有些酸溜溜地说。
初晖哪里不明白沅泽的那点小心思,“噗嗤”笑起来,说:“怎么?吃醋啦?对一个物事吃醋,真没出息。”
“才没有!”沅泽也觉得有点丢人,逞强否认道。
“这金钗是我小时候爷爷送给我的,嘱咐我一直带着,说是关键时候可以保住我的命。爷爷从小疼我,这金钗上有爷爷的祝福,所以我定要好好爱惜的。”初晖解释道。
“原来是庞阁老的遗物。”沅泽这才知道这金钗对于初晖的重要性,于是正色道,“是为夫失言了,忘娘莫怪。”
初晖嗔道:“我哪就那么小心眼了?为这事也要怪你?”
“不过庞阁老为什么说这金钗能够保命啊?难道有什么特异之处?娘,借我看看呗?”沅泽腆着脸伸手要钗来看。
“不给!”初晖当宝贝捂在手心里。
“给我看看呗。”
“不给!”
……
“娘你看!那是什么?”王沅泽忽然伸手一指,道。
初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沅泽眼疾手快抽出了初晖手中的金钗。初晖这才知道上当,想再把金钗夺回来,沅泽把金钗高高举过头顶,初晖高不够,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你还给我!”
“你自己来拿呀。”沅泽说着就往前跑,把金钗举得高高的。
“你、你幼稚!”
两人又疯跑起来,不同的是,这回沅泽在前面跑,初晖在后面追。
两人就这么笑闹着,一绕过池塘,转过回廊,在假山脚下一转弯,猛然看见王安磊与程叔征程先生谈着话走了过来。
初晖停得及时,一闪身躲在了假山后面,没有被发现。沅泽却没那么幸运,待发现父亲时已来不及逃走,正撞在父亲眼前。
逃不掉了。初晖躲在假山后面,为沅泽掬一把幸灾乐祸的同情泪。
“父……父亲。”沅泽光着脚,衣服上还有些青草印,慌慌张张给父亲行礼,结果一拱手才发现初晖的金钗正被自己拿在手里,被父亲看个正着。
完了。沅泽看着父亲面色变得铁青,心中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