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在吗?”
“你是?”阿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充满防备,高殷倒是不介意,“我是高绝的朋友,受他之托来见甄公。”
阿野面色一缓,是高家人,看他的样,阿野脑中电闪雷光,他是高殷,高家的少爷!那日在喜宴上,他曾经和自己一擦肩而过,阿野心中直打鼓,他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
自家主这几天心事重重,摆明是为了高公,阿野摇摇头,现在,该叫高小姐才对,主发现她身份的那日,自己也是瞧出了端倪。阿野内心叹息,这样一个特别的女,的确,值得主欣赏。
阿野内心所想高殷自当不会知晓,此刻他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气派的店铺,从店里的一花一木就可以看出店主人味不凡,绝对不是凡夫俗。他心内冷笑,都说那位神秘的大辽皇母家出身不凡,看来,他倒是得了几分真传。
“高公!”
“甄公不必客气,”高殷收回了放在店中的思绪,“在下受高绝之托,有几句话想和甄公说。”
“是吗?”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了才对,耶律宗真心下了然,“进后台吧,阿野,去沏壶好茶来。”他倒要看看,这位无事不登宝殿的高家少爷,到底是有何话要对他讲。
阿野上了茶之后就很有见识地退了下去,耶律宗真亲自给高殷沏了杯茶,“请。”
“甄宗,宗真,”高殷缓缓喝了一口,嗯,今年的雨前龙井,价值不菲,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直直地盯着面前人,耶律宗真微微一笑,“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根本无所谓。”看来,他倒是小看这位高家老幺了,年纪轻轻居然能一举戳破他的身份,有趣。
“我觉得宗真更像是你的本名,不是吗?”高殷的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在和朋友闲聊,但耶律宗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无害。
“高公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我听说,你和高绝是结拜兄弟?”兄弟二字,他故意咬地很重,耶律宗真明白他的意图,他笑笑,丝毫没表现出异样,“当然,濮安懿王府的小王爷和我们二人,都是异性兄弟。”
“那真是高绝的福气了。”高殷的心内一紧,这局势,如今是越来越乱了,一个耶律宗真,一个赵宗实,高滔滔,这两个男人,都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他将杯中仅剩的一点龙井一饮而尽,刚刚还请香无比的茶汁现在似乎是苦了许多。
屋内一片沉默,高殷一直在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回答得滴水不漏,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步步惊心。
“说起小王爷,也是巧了,家父有意将他招为乘龙快婿,多一个出身皇家的姐夫,也是高殷之幸,高家之幸。”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了。”耶律宗真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高殷注意到,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一下。
“既然甄公和小王爷是兄弟,将来有此一日,高殷定会亲自上门邀请公前往,高府定当会因为公的到来而蓬荜生辉。”
耶律宗真脸上的笑容很是得体,“到时候我一定会叫上高兄弟。”
“高绝本是我高府远亲,到时自会前往,就不劳公费心了。”要比装聋作哑,他高殷也也是个中好手。
“怕只怕到时她分身乏力,我说的对吗?高公?”
耶律宗真目光犀利,高殷心里的恼怒更深,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高绝就是高滔滔,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番话,耶律宗真的这份念想,他高殷一定要断了,先不说他的身份,就是这份深沉的心机,也是自家姐姐不能承受的。
“时日还早,到时候再说吧。”高殷起身告辞,这个大辽大皇,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可怕。
“高殷,我不会害她,你记住,我做的,都是为了她好。”
高殷没有回头,“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话。耶-律-宗-真。”
说完这个名字,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耶律宗真一点没有被人看穿了身份的窘迫,倒是随后进来的阿旅满脸杀气,“主,要不要,”
“不用。高殷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更何况,将来自己和他,会有另一层关系也说不定。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你虽不是我的青梅,我亦不是你的竹马,可我跨越千山万水,阅尽世间红尘,终于找到一个你,待你长发及腰,嫁我为妻可好?
·········
高殷并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别人,回府后他也只是暗中叫来了灵犀,叮嘱她好生看着高滔滔之外就没有再多言。
倒是灵犀有点惴惴不安,少爷这次匆忙让要自己来就是说这些吗?这样言简意赅的他,实在是和往日不一样。
“记住,灵犀,”高殷的语气颇为沉重,“好好看着小姐,就是你最大的责任。”至于和耶律宗真斗智斗勇,就交给他,他不会让她得逞,绝不会。
看着这样的高殷,灵犀的脑海中满是不解,不过毕竟跟着小姐也见识过许多的大场面,她很聪明地选择了逃避,主的心思,知道了多,是会惹来灾祸的,更何况,少爷不是她的主,小姐才是,
心事重重地回到高滔滔的寝室,灵犀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这乱糟糟的屋,真的是自己记忆中整洁有加的女儿家的闺房?
“小姐,你做什么?”她一把拉住还在翻箱倒柜的高滔滔,
“灵犀,你快来!”见到心腹丫鬟,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刚刚娘派人来传话,皇后宣高家女眷进宫,帮邓国公主打点出嫁事宜。”
“邓国公主要出嫁了?”灵犀着实吓了一跳,那个刁蛮公主不是非自家小姐不嫁吗,这会怎么?
高滔滔也叹了一口气,“听说是邓国公主主动向皇上提出要和辽国二王成亲的。”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别人避之不及的灾祸,你却一把揽下,贵妃娘娘在地下,只怕也是不安心才是。
灵犀捂住了嘴,那个邓国公主莫非脑进了水,别人避之不及的虎狼之地她居然主动要去,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着灵犀的模样,高滔滔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说对邓国公主没什么好感,但一个好端端的花季少女要去那种地方,也确实可怜。
“小姐,您干什么?”看着高滔滔忽然拿起那个华丽的锦盒,灵犀连忙冲了过去,“您这是干什么?”这个盒可是甄公送的礼物,小姐可是心爱的很,最近若不是自己怕小姐有什么别的心思偷偷藏了起来,只怕小姐非得时时拿着才是。
“我打算送一只给邓国公主作为出嫁的礼物。”高滔滔不慌不忙地拉开灵犀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盒中泛光的血玉镯,“她一个女孩,刚刚失去母亲,又要去那种地方,也实在可怜。”独宠独爱,至死不渝,邓国公主想要的,恐怕也不过如此,虽然最终不知她能否如愿以偿,可这份祝福,她愿意给。
高滔滔相信,父亲,也该是这么想的才对。
灵犀有点感动,那个邓国公主,不知道给小姐惹了多少麻烦,可自家小姐非但没有记仇,反而还可怜她孤苦伶仃,这样的女,也难怪那样两个优秀的男人会为她痴狂。
“奴婢明白了,”灵犀依言松开了手,“但这个盒也是甄公送您的礼物,奴婢另外找个漂亮的锦盒把一只镯包装起来。”
看着玲珑剔透的婢女,高滔滔很是满意。灵犀熟门熟地打开柜,从里面另外拿出一只精巧的锦盒,拿出里面的饰,用一块丝绸小心翼翼地包好镯,然后把它轻手轻脚地放了进去,“小姐,好了。”
“不错。”高滔滔很满意,这个丫鬟,倒真不枉当初自己给她的名字,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也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娘就会让人来催了。”算算时辰,也该准备准备进宫了。
“小姐,只怕您愿意给,公主殿下也未必肯要,”谁都知道,张贵妃生前和皇后娘娘可是明争暗斗,身为皇后娘娘的外甥女,邓国公主对小姐可是忌惮的紧,但是如果用高绝的身份,灵犀摇头,不行,
“她会手下的,这件事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高滔滔拍拍灵犀的肩膀,“快去吧。”
虽然还有疑虑,但灵犀还是选择相信高滔滔,她的步伐也不断加快,不能让宫里的贵人们久等才是。
送走了灵犀,高滔滔独自坐回镜面前,轻柔地抚摸着那个华丽的锦盒,这是大哥送给自己的礼物,她轻轻打开盒,温和的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加明亮,原来的一对现在只剩下一只“至死不渝“,她轻轻拿起镯,缓缓地套在右手上细细抚摸了良久,又果断地把它摘了下来。
不能再去想了,刚刚灵犀的神色她尽收眼底,高滔滔苦笑,果然,是灵犀藏了起来,连婢女都看出了不对劲,自己的心,真的变了吗?
“甄宗,”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大哥,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浅笑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加复杂,灵犀一进来就看见若有所思的小姐,她默默拿起刚刚收拾好的东西,目光触及高滔滔手边那个还没有上锁的盒,她心里叹了口气,小姐,您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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