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的温究竟几何谁都不知,但西南传来的消息已让整个高府都已是惴惴不安。
莲花阁内,看着这几日一直坐立难安的高滔滔,灵犀也是不禁轻声安慰,“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小姐您别担心了。”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心存侥幸,可眼下,她能说和能做的,只有这个。
高滔滔没有回答,她苦笑一声,怪不得,陈伯一向都是不离爹爹身边,这次却是反常地得亲自前去西南,原来西南那里已经开了火。大哥,也不知道如何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圣上的意思,高滔滔敛眉,这已经开火,怎么可能不战?前日里前线突如其来的失利,只怕整个朝野现在都是人心惶惶,可他们再着急,能急得过高府?
高滔滔叹口气,这一次,她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她细细摩挲着手里柔软的毛,忽然想到了什么,“灵犀,我们去找陈伯。”她代替不了他上战场厮杀,但这份心意,她要让他知道。
总管房里,陈安正收拾着东西,看到高滔滔前来,他微微愕然,“二小姐?”
“陈伯,西南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两鬓斑白的陈辛挤出一个笑容,“小姐,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陈伯的脸色有着饱经风霜的笃定,高滔滔的稍稍安慰,灵犀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高滔滔仿佛摸着什么珍惜的物件,良久才开口“陈伯,这是给大哥的。”
陈安打开一看,“这是?”这件狐裘,虽然只是一眼,他已是知道价值不菲。
“我买的。”高滔滔轻描淡写,“陈伯,告诉大哥,不要担心家里。”她顿了一下,“也不用担心滔滔。”
“二小姐真是长大了。”陈辛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曾几何时,当初的小少女也开始会为人着想了,真是难得。
“老奴定会转告大少爷。”
·········
送走了高滔滔,陈辛继续刚刚的工作,待一切就绪,他满意地拍了拍手,准备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的,却不想刚转身就看到了一脸若有所思的高殷。
“少爷,”陈辛有些埋怨地看了高殷一眼,这孩,怎么平时的沉稳都不见了。
不过,这二小姐刚走,少爷又来,只怕也是一样的意思。想起远在他乡的大少爷,陈辛心内也是安慰,知道这么多人在惦念他,他肯定也会开心的。
“陈伯,把刚刚高滔滔拿过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陈辛不解,却还是依言打开了已经打点好的包裹,高殷摸着柔软的毛料,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倒是陈辛喃喃自语,“这可是上好的黑狐皮,二小姐好大手笔。”
“哦,怎么讲?”
“少爷您看,”陈辛摸了摸领上的一撮细毛,“黑狐皮难得,纯种的黑狐皮更是千金难求,这种黑狐只生活在荒山野岭,所以价格都是高,”说到这里陈辛的眉头皱了起来,“老奴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黑裘,二小姐到底从何处得来?”衣服事小,万一有人存心不良盯上高滔滔,那就糟了。
“京城最近新开的狐裘店,生意倒是好。”高殷的表情丝毫没有破绽,陈辛一愣,却也立刻释然,也对,二小姐成日里在高府,就算是有心人想利用,只怕面对高府这高墙后院,也是望洋兴叹。
高殷不再多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辛手中的黑狐裘一眼,从这里,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灵犀,你说,哪里才有大哥的最新消息?”莲花阁内,高滔滔不停地走来走去。
“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滔滔笑了,“但说无妨。”这丫头有多少心眼,她还不清楚,这一次,只怕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才对。
“这京城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可不是朝廷。”
“那是?”高滔滔一愣,灵犀却是摇头,“当然是青楼了。”她有些无奈,“当年小人的娘可是说过,大多数的男人,上了床嘴就不严了,这男人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你是说?”高滔滔忽然有点迟疑,灵犀却是知道她的顾虑,“小姐,大局为重。”更何况,冷了她这么久,那个雨凝的心里也该有数才对。
“好。”就当是为了大哥,她也要一试。
鸾凤楼内,芸娘看到许久不见的高滔滔很是热络,“高公,你可是很久都没来了。”
倒是高滔滔有点讪讪的,“最近事比较多。”
“劳逸也该结合、,”芸娘掩嘴一笑,自从上次高滔滔教训了那个张国舅一顿之后,整个鸾凤楼都安宁了许多。这个高公,可真是鸾凤楼的福星,看着他左顾右盼的眼神,芸娘笑笑,“快去吧,雨凝可是等你很久了。”
高滔滔尴尬一笑,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高公?”见到来人,雨凝的眼神很是复杂,这段日她知道他的意思,上次,到底是自己冲动了。
“前些日我倒是在甄氏狐裘店见到了素音。”她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我让她过去给我拿件衣服。”雨凝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看着略有局促的高滔滔,她笑笑,“高公,有话不妨直说。”
“雨凝,你最近有无听闻西南方面的消息?”她终于一语道破,
雨凝有些惊诧,“西南?”
“对,”高滔滔的语气有点急切,一把拉住了雨凝的手,“那边到底如何了。”触及雨凝羞赧的眼神,她才慢半拍地放了开来,她现在不是高家小姐高滔滔,而是高公高绝,这样拉着一个美人的手,终究是不妥的。
雨凝的脸色还是红扑扑的,触及高滔滔焦灼的眼神,她才稍稍恢复了些,“高公,西南那里,可不是大宋的地盘。”他和高家之间,她也是略有耳闻,这一次来找自己,只怕也是为了高瑞才是。
果然,“实不相瞒,在下有很重要的人在那里,所以实在忧心的紧。”
“西南这个月来一直战乱不休,”看着高滔滔面色越来越差,雨凝也是缓了语气,“不过大宋的军队也不弱。曹将军和高将军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手,尤其是高瑞将军,听说他一直都是带着军队冲在最前线。”
“那他有没有受伤?”大哥的英武他是知道,可是她更希望他能保重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长两短,爹和娘,她和高殷,都会伤心。
“目前还没有听到主将伤亡的消息。”雨凝见高滔滔长舒了一口气,“怎么,高公和高将军很熟?”她有意无意地开口。
“怎么可能?”高滔滔掩饰一笑,“只是家有亲人在高将军的队伍里而已。”听着外面已经越来越热闹,她知道时候不早,“时日不早,高绝先告辞了。”
“怎么刚来就要走?”雨凝终究还是不舍,“您有段日没来,鸾凤楼所有人都很想观念您。”她,亦是。
高滔滔笑笑,“改日吧,今天确实有要紧事,先告辞了。”
目送高滔滔走远,再见到雨凝失了神的样。素音表情一冷,“公主,主人说过,大宋是大辽的敌人,请您铭记。”
“素音,你的话多了。”
看到忽然出现的耶律宗真,两人俱是一愣,倒是雨凝先回过头来,“您回来了?”
素音收到指示立刻退了下去,将空间让给屋内的两人,看着局促的雨凝,耶律宗真笑笑,“怎么,见到王兄不高兴?”
“不是。”雨凝急急解释,倒是耶律宗真笑笑,“最近京城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不过,宫内的贵人马上要生了。”
“是吗?”耶律宗真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回应,“算算日,是要到了。”
“那,主预备怎么办?”
“不急,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惯例,不是吗?”
雨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虽然是耶律宗真的亲妹妹,但她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的男人,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有种错觉,所有人,都不过是这个男人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所谓的亲情,也不过是他把玩于指腹之间的棋。
“你喜欢高绝?”
“没有。”雨凝立刻否认,“雨凝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不敢有半点马虎。”
“雨凝,你要记住,”轻柔的男声响起,“身为大辽公主,全族的男儿都能任你挑选。宋人,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明白吗?”
“雨凝明白。”
“那就好。”
“那个张国舅,是不是您,”雨凝欲言又止,倒是耶律宗真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敢动我的人,找死。”他的眸中是雨凝从未见过的狠绝,她立刻噤声,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这才是耶律宗真本来的模样,那个记忆中曾经有过的一丝温暖,早就随着时间埋葬在记忆里了。
“时候不早了,下次再来看你。”
“好。”她低眉顺眼地看着耶律宗真在夜色中离去,再看看门外华灯初上,疲倦地闭上了眼,这样的日,她到底还要过多久?
“主,那个高公,要不要,”夜幕之中,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做了个手势,
“不用,他还有利用价值,”耶律宗真背对着来人,夜色中他的表情忽明忽暗,即使跟了耶律宗真许久,素音依旧捉摸不透他的念头,只能放弃,“是!”
“素音,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伺候好雨凝,我这里,暂时不需要过来了。”
“属下明白。”素音的声音略带苦涩,“属下告退。”
“去吧。”
夜色幽深,黑暗与光明在这如水的夜色中并存,耶律宗真目睹这万家灯火,不由喃喃自语,“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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