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惹我：本...》 第六十七章 夜沉沉

    是夜，长兴宫内。

    夜近更，寝殿中响了一晚的打砸叫嚷声终于平息了下来，殿内满室满地的狼藉，都是高芷玉一晚上发泄的成果。

    楚兰好说歹说劝了一晚，终于将高芷玉安抚了下来，劝回了自己宫里，此时，正皱紧眉头揉按着眉角，依靠在临窗的榻上假寐。

    殿内一众宫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轻手轻脚地进出收拾着。

    一片寂静中，远远地一阵丝竹声随风传来，显得格外清晰。

    楚兰猛地一挥手，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锵”地一声脆响，吓得殿内众人的动作霎时间冻结住了。

    于妈妈一直静静地侯在一旁，此时缓步上前，重新端了茶具出来，抬头朝众宫女丢了个眼色，立即有机灵的小宫女上前将地上的碎茶盏清扫了去，然后一众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外。

    践行宴留客，彻夜把酒高歌是常有的事。但对此刻的楚兰来说，宴会越是热闹，便越是像对她在毫不留情地嘲笑。

    于妈妈深知楚兰的性，此时是万万不会自己凑上前触霉头的，倒了一杯热茶呈在了案上，便又退开了几步，站在楚兰身后，静默不语。

    半晌，楚兰似是终于缓过了劲，坐直了身，端起茶盏嘬了一小口，自嘲笑道：“当年，因为楚琬，我般算计打了水漂，只得远嫁黎国。如今，楚琬的女儿一来，大好的局面竟然横生枝节，平白便宜了丽姬母女！乳娘，你说，楚琬是不是就是我今生的冤孽？我是不是不管怎么做，都摆脱不了她了？”

    于妈妈悄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柔声安抚道：“夫人，夜深了，您也该累了，先歇息吧，有事明儿个再做打算也来得及。”

    楚兰甩手将茶盏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怒瞪双目，大声喝道：“我问你！我是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楚琬那个贱/人了！”

    于妈妈低垂着头，将表情深深的掩藏在阴影里，“夫人，琬公主已经死了！”

    “死了！她是死了！可是她的女儿来讨债了！”楚兰显得有些癫狂，“明明是她欠了我的！明明是她抢了我的！她凭什么要缠着我不放！她的女儿，为什么要那么像她？！要是她有半点像……我也不会……”

    “夫人！”于妈妈提高声音喝了一声。

    楚兰一个激灵，眼神渐渐地恢复了清明，“冤孽！都是冤孽……”她的表情似哭又似笑，低声喃喃了几句，渐渐平静了下来。

    又深吸了几口气，楚兰示意于妈妈将茶续上，略微抖着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乳娘！”再开口时，她已经又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君夫人了，“那丫头那儿，你看，是不是要去安抚一下？”

    “夫人说的是！”于妈妈回道，没有如往常一般给出建议。

    楚兰一想到杜娇竟然好运拜了湖先生为师，和涂豫成了师兄妹，就胸中忍不住怄气，一时没注意于妈妈的异常，径自沉吟道：“明儿个人多嘴杂，有些话不好讲，不如你寻个机会，私下里和她说道说道。我也不求她能真心念着我这姨母，只要不记恨我此番的身不由己便是了。”

    于妈妈心中暗叹。

    若是真有心求和，看好杜娇的前程，大庭广众之下表达心意才是最佳之策。夫人却让她私底下寻了杜娇说道，无非是不想彻底撕破脸，却又过不去琬公主的那道坎，不愿在杜娇面前示弱，失了面。

    楚兰这番做法，无异于自欺欺人，却是正中了于妈妈的下怀。

    “奴婢知道了！”

    于妈妈应下了吩咐，随后伺候着楚兰梳洗就寝，又安排小宫女将寝殿打扫整理了一遍。一应事务完成，出了寝殿，已经过更了。

    她站在寝殿门口吹了会冷风，犹豫了一下，径直出了宫门。

    今天践行宴将持续一晚，随时会有宾客从宴上返回，是以今晚宫中各处干道的门禁都是彻夜大开。

    于妈妈独自出了长兴宫，一顺着甬道进了温泉花园，抄小朝德馨宫方向走去。

    月色朦胧，园里树影重重，道并不好辨识，于妈妈未带火烛灯笼，却毫无阻碍地在重重黑影中穿行，不过盏茶功夫，就已走了大半途。

    拐过一座假山，忽而前方有灯火飘渺。

    定睛看去，只见西瓜大的灯笼在黑暗中晕染出一片温暖的橘黄色，一张粉白精致的小脸在略显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更显得轮廓分明，眉目如画。

    于妈妈笑了，上前几步，从黑暗中现出身形。

    杜娇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正要出声，看清了来人面目，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于妈妈抬手制止了她出声招呼，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低头将灯笼吹灭，二话不说，拉起她在黑暗中穿行了起来。

    杜娇目不视物，好在于妈妈紧紧牵着她，跌跌撞撞地跟着走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一抬眼，已经不知道是走到哪个角落了。

    “姑娘，这么晚了，你来园里做什么？”黑暗中，于妈妈含笑的声音响起。

    “采摘花草呀！”杜娇答道，“这园里奇花异草种类齐全，不趁出宫前采够了，以后再想凑齐只怕难了！”

    “那姑娘可以是找全了？”

    “没呢！我才来没一会，妈妈你就来了！”说着，杜娇也不管于妈妈看不看得见，循着声音的方向，嗔怪地瞪了一眼，“妈妈可是吓到我了！”又问，“妈妈又是为什么大半夜地逛到园里来了？”

    “我不是逛园，是想去德馨宫碰碰运气，看你是否回来了！没成想，倒还真让我碰到了！”

    “妈妈有急事寻我？”杜娇一挑眉，随即想到了那日宴上于妈妈的暗中帮忙，顿时心领神会，笑道：“看我这记性，待天一亮，我就要随湖先生启程去西华了，怪不得妈妈心急了寻来！”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纸包，摸着塞进了于妈妈的手里，“这是妈妈要的东西，用法都在里头写着了。妈妈放心，待我出宫后，定会按照约定行事。妈妈托我代管的那些，也定会如数归还！”

    于妈妈捏着手里的小纸包，沉默片刻，突然道：“姑娘，我可否再加个条件？”

    杜娇想了想，笑道：“妈妈几次相助，我都还没谢过妈妈呢！”这便是同意了。

    “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于妈妈欣慰地感叹，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