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长福的心安理得，香秋心里就要忐忑得多，之前这样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儿看殷妍梓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妥。
朱嬷嬷见香秋没动，刚想训斥两句，殷妍梓先开口道，“嬷嬷，我们还有一年就要回盛京了，该有的规矩还是先立起来吧，免得以后回去祖母见了，拿你们立规矩。”
朱嬷嬷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是，大小姐说得是，是老奴考虑不周。只想着香秋与长福一直跟在大小姐与大少爷身边，贴身伺候着，关系自然要比旁人亲切些。在庄上一起同吃同睡也没什么，毕竟大小姐与大少爷年纪还小，忽略了规矩。”
说完，她看了长福一眼，冷声道，“长福，以后断不能这么没规矩了。”
长福嘴里叼着筷环视了一眼，无所谓地站了起来。
殷卓凌多看了殷妍梓几眼，倒也没反驳。
饭后，香秋与朱嬷嬷收拾桌，殷卓凌着大人的模样喝了两口茶，可实在不喜欢那涩口的味道，吐着舌头放下了杯。
“阿梓，等会大哥要出去斗蛐蛐，你要不要去？”殷卓凌无聊地抖了两下腿。
“好啊。”殷妍梓温顺地点头。
殷卓凌没想到殷妍梓会这么爽快地应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拍着胸口说道，“行，等会让你瞧瞧大哥的厉害，今天的彩头肯定是我的。”
“大哥，彩头是什么？”殷妍梓天真地眨眼。
殷卓凌揉了揉鼻，不确切地说道，“不过就是几个铜板，几两碎银。输赢是小事，面是大事！你病了后，我这几天还没去呢。”
殷妍梓两眼发亮，“那大哥你今儿可得加油，多赢点。”
“那是，”殷卓凌一脸骄傲地说道，“我特意带着长福在后山捉到的黑头将军，就等着它帮我赢一场呢。”
殷妍梓拉着殷卓凌的衣角，讨好地说道，“大哥，等你赢了，给我买姜糖。”
“没问题，你想要多少，大哥都给你买。”殷卓凌拍着胸口保证道。
两人饭后稍微收拾了下，殷卓凌拿着他的澄泥蛐蛐罐找上了殷妍梓。
“阿梓，你来看。”殷卓凌难得大方地将罐递到殷妍梓面前，献宝地说道，“这是我的黑头将军，怎样，厉害吧。”
“厉害。”殷妍梓强忍着心里的恶心，一点也不犹豫地点头，末了，还怕殷卓凌不相信似的，信誓旦旦地说道，“大哥，今儿可全靠你的黑头将军了。”
朱嬷嬷得知殷卓凌要出去，起初没在意，可听香秋说殷妍梓也要跟着出门的时候，心里不禁多了个心眼，趁着香秋准备的空挡，她把香秋叫到了房里，“大小姐最近几日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香秋隐瞒了心里奇怪的感觉，答道，“大小姐最近和往常一样。”
朱嬷嬷若有所思地点头，殷妍梓一直在她眼皮底下，每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去了几次净房她都一清二楚，所以知道香秋的话不假。
想了想，她只当殷妍梓这几日生病，在屋里闷得慌，便没把她要出门的举动放在心里。至于今日的反常，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殷妍梓如今是无父无母的孩，自然要想着方讨好祖母，老人嘛，养尊处优惯了，最是看重规矩。
只是……
朱嬷嬷冷笑，一年后能不能回去还难说呢。
殷卓凌牵着殷妍梓小心翼翼地出了门，香秋与长福跟在后面，长福手里谨慎地抱着蛐蛐罐，这是比他性命还宝贵的东西，马虎不得。
殷妍梓走在镇上的小上，嗅着熟悉的气息，好奇地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
前世，她虽然在这里待了十年，可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每年与大哥到镇上的寺庙拜祭父母，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庄上窝着。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伙伴，就是与大哥都很少说话，以至于两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形同陌生人。
不过，殷妍梓知道大哥心里最是疼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再加上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任谁看久了也会厌烦。即使大哥后来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每次得到了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她。在她坐上凤椅，风光无限的时候，大哥还是会像小时候那般，把自认为的好东西全搬给她，她被打入冷宫后，大哥更是寻找着一切可以接近她的机会，偷偷塞给她不少东西。
现在想想，是她自己当初不知道珍惜，也是她连累了大哥。
本该是天上翱翔的雄鹰，却被她生生拖累成了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小鸡。
殷妍梓阴狠地紧了紧眼，朝长福瞄去。
“阿梓？”殷卓凌感觉到殷妍梓突然绷紧了身，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见生人，忙安慰道，“你别害怕，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没人敢欺负你。”
殷妍梓回神后，放松了身体，对殷卓凌甜腻腻地笑了笑。
殷卓凌与小伙伴们聚集的地方在镇上西城门外的河边。这是处宽敞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给这些孩提供了不被人打扰的环境。
殷妍梓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来了七、八个人，都是男孩，岁数大约在六到十岁左右，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姓家常穿的料。
殷卓凌介绍众人的时候，她特意仔细听了，发觉没有一个是自己比较熟悉的名字后，突然笑了。
她这是有多想报仇，才这般急切地想寻找以后的助力。
摇了摇没有头绪的脑袋，殷妍梓安静地站在殷卓凌的身边。
她的出现，让这群男孩比平时要收敛许多。也不知道是为了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还是什么，几个胆小的甚至腼腆地躲在了殷卓凌的身后。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其余的人陆陆续续地跟来了。最后来的几人与先前的人不同，身上的穿着明显要好上几个档次，殷妍梓听名字，还真认出了几个日后在朝中为官的“人物”。
她转着眼珠仔细想了想，这些人日后的“业绩”不是十分巨大，她犹豫着要不要找这些人为靠山。
这是她醒来后就琢磨着的“计划”，这里虽然是小镇，可因着位置的特殊性，盛京中的贵人不少，所以要逮住一、两个也是可能的。
她还在犹豫，身边的人便十分有默契地朝殷卓凌靠去，隐隐有把殷卓凌当老大的趋势。
殷妍梓狐疑地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来的是名与殷卓凌差不多大的男孩，身上的穿着其普通，不是什么名贵的料，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股老气横秋的迂腐之态。
那人小身板挺得笔直，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眼神里包含的敌意，旁若无人又气势磅礴地走到了殷卓凌的面前。
“来了，”殷卓凌不屑地扫了男孩一眼，居高临下地说道，“今儿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男孩轻飘飘地应了一声，怀里同样抱着一个蛐蛐罐，冷眼看着殷卓凌。
殷妍梓猜测着：这或许是某个大家族在镇上避暑带过来的公哥，镇上的孩身上没有这么强势的气息。
趁着两人斗蛐蛐的空档，殷妍梓又把身边的人仔细琢磨了一番，无奈，这些人都不符合她的要求。殷妍梓有些气馁，不是她的要求高，实在是这些人日后的分量都不足以保证能帮到她与大哥。
殷妍梓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计划，都说“靠人不如靠己”，可以她现在的身板与能力，一样是任人宰割的份。
她还在胡思乱想，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她忙朝殷卓凌跑去。
殷卓凌正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嘴里叫嚣着：“康柏南，你这个混蛋！长福，把他的蛐蛐给我拿下来！”
康柏南！
传说中的少年大将军！
殷妍梓两眼灼灼发亮，她对康柏南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日后是朝中手握重兵的大将，连七皇都忌惮分，就算七皇日后登上了皇位，在康柏南面前都不敢过于放肆。
至少，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是这样。
她前世没见过康柏南几次，康柏南常年驻扎在边疆，后来到是参加了两次宫宴，不过康柏南为人低调，她那时关心的重点又在别的地方，丝毫没把对方放在心上。
唯一能让她对此人有印象的，是因为殷卓凌。
她在冷宫的时候，知道大哥在军中混得并不好，处处受到排挤不说，还不得上司待见。
现在想想，难道就是因为小时候殷卓凌经常“欺负”康柏南？
殷妍梓颤巍巍地看着殷卓凌冲康柏南挥舞着的拳头，眼角抽了抽。
“大哥。”她叫住了殷卓凌。
“阿梓。”殷卓凌忙走到殷妍梓面前，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康柏南一眼。
“愿赌服输，大哥，你可别胡来。”殷妍梓警告地拉住了殷卓凌。
殷卓凌不服气地哼了两声，对他来说，银事小，面事大。在一众兄弟面前失了面，必须给康柏南一点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