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就停在楼下,陆天航坐在车厢里,静静望着灯火黯然的别墅。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十几分钟了,司机阿翔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催促他,只好陪着他默默坐在车里。忽然,车门打开,陆天航默然下车,车门发出沉闷地碰击声。
看着少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别墅的房门内,阿翔觉得自家的少爷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他……似乎有了心事。以前不管少爷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不管玩的多么激烈也好,闹得多么凶也好,少爷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就算对方为了他寻死觅活也仿佛与他无关一样。
少爷有了心事?阿翔咧嘴笑了笑,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情!
陆天航把西装脱下,随手搭在肩头,他缓缓吁了口气,但是心头隐隐的那一点沉重感还是不能消散。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淡然的笑容间夹杂着一丝无奈。
他刚要上楼,忽然瞥见楼下的厨房里似乎还亮着灯,他不由微微皱眉,折身走了过去。
厨房里乱七八糟的,像刚刚遭遇了一场龙卷风,案台上一片狼藉,水果皮乱糟糟堆在中央,各种刀具摆成一排,各种碗盆器皿东倒西歪,还有一个小女人正守在冒热气的砂锅旁边,一手拿着勺,皱着眉头尝着。
只见她半闭着眼睛,抿起嘴唇,用舌尖舔了一下小勺,然后吧嗒吧嗒几下。她”咦“了一声,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她把整个勺都放进嘴里,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舀了一勺,一勺接一勺,吃的津津有味。
陆天航不禁莞尔,还以为厨房遭了小贼,原来是跑进了一只小馋猫。
看她吃的挺开心的样,陆天航也不禁好奇,他深知那丫头的做菜水准,她居然也会做出好吃的东西来?
“你做的……这是什么?”
灶火未灭,砂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黏黏糊糊熬了一大锅,炖得稀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食材,只有几颗飘在表面上的莲还能清晰辨认。陆天航也不禁皱起眉头,这……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苏程程赶紧把勺放下来,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盯着自己的脚尖,讪讪地说:“奶奶说,你的胃不好,让我做西瓜盅给你喝。”
西瓜盅?!
陆天航看她笨手笨脚搬出一个大西瓜,手举菜刀不停比划着,似乎老也拿不定主意怎么下手才好,他的脸色就慢慢黑了下来。
“你现在才切西瓜……你不要跟我说,你炖好的西瓜盅里根本就没加西瓜。”
那个小女人不自然地咧嘴一笑。
“我忘了。”小馋猫讨好地谄笑着。
“菠萝、荔枝、苹果……这些你也忘加了?”
陆天航扫视着被遗忘在果皮旁边的几块水果肉,脸色更加难看。
小馋猫赶紧伸出猫爪试图掩盖罪证,谄笑幅加大。
“嘿嘿,奶奶让我盯好砂锅……所以我就忘了。”
‘你一直在盯着砂锅?”
“是啊!”小馋猫生怕对方不相信,赶紧自证清白:“每隔五分钟我就会用勺搅一下,绝对没有糊锅。”
小猫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
陆天航未置可否,他弯着腰用勺从那锅黏黏糊糊的东西里面挑出一粒莲,仔细观察着,那架势就像一名经验老道的侦探在勘察现场遗留下来的罪证。
“这个莲你放到锅里多久了?”
苏程程吞吞吐吐地说:“早就放进去了,跟银耳一起放在锅里……呃,好吧,其实也就是十多分钟以前,莲很容易熟的,对不对?”
“莲是最不容易熟的。你做的这叫什么西瓜盅,顶多就是银耳羹,银耳又炖得这么烂……”
某男评头论足,连连摇头。
苏程程忍无可忍,一叉小蛮腰,怒道:“陆天航,你——”
挑剔的某男找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碗把砂锅里的银耳羹盛了出来,然后迅速削了几样水果,切成小丁洒在银耳羹上方,最后,他随手摘下厨房花瓶里的一串蝴蝶兰,装饰在玻璃碗旁边。经他这样一收拾,本来一碗粘稠的糊糊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苏程程气势一弱,撅着嘴巴坐在案台旁生闷气。陆天航一边喝着银耳羹,一边继续点评:
“做西瓜盅的西瓜不能大,熬好的羹汤不能直接盛入西瓜碗,两样都要放在冰箱里冷藏,不然味道就不好,还有,最可恶的是——你居然背着我自己吃独食,罪不可赦。”
最后一项罪名让苏程程忍无可忍,大叫起来。
“你胡说!我那是尝一下味道!”
“你尝了很多口好不好!”
“那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那是要做给我吃的!”
“我,我凭什么要……”苏程程气不过,卯足精神准备还击。
谁知道那男人却优雅地放下碗筷,诚恳地说:“不过,小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银耳羹了。”
他的手肘抵在乳白色的案台上,上身微倾,越过案台紧紧逼近苏程程,两人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苏程程闻到他呼出的气息里有银耳羹的香甜,还有一点淡淡的酒气,混杂在一起味道像珍藏多年的陈酿,越发醉人。
苏程程心里一紧,小心脏扑腾扑腾胡乱跳了起来。
忽然间,她的还击一招也使不出来了,就这样全线败退。
“你怎么都吃光了!我还没吃呢!”
面对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她有点吃不消,赶紧提出抗议。
陆天航耸肩一笑,说:“谁让你做的那么少,小小一碗,我没几口就喝光了。既然你做了这么好吃的银耳羹,为了答谢君恩,小生就做一碗真正的西瓜盅给你吃吧!”
苏程程眼睛一亮,在厨房忙了好几个小时,她也觉得有点饿了,正想吃宵夜,况且那男人的厨艺水平她可是亲自尝过的,绝对一流水准。
“想吃美食要帮忙的。”
“……好吧!我帮你切西瓜。”
“不行!你负责收拾垃圾。”
“为什么?”
“因为按照你这个小笨猫目前的厨艺,只适合在厨房收拾垃圾。”
“……陆天航!”
夜深人静,陆少别墅的厨房里却还在演奏着一别样的“锅碗瓢盆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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