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曦好整以暇地穿回衣裳,对着地面用手梳理头发,笑道:“刚吐你一脸的,便是先前你备下的‘仙饮’。让你失望了,我半点也没吞下。哦,你此刻会这么无力,那是因为……”
“桃园孙叔给的迷香哦。我和录事史夫都事先服了解药。你一进来,我便下了迷香。此时,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大概也睡着了。”慕曦虽未喝下水酒,到底还是让那水酒进了口,加之那衣裳上的毒,此刻心底到底还有些躁动。
口干舌燥,心底有股火!慕曦咬唇,硬生生地把那火气压了下去。
不可能!慕思成看着远比平日娇俏,微红着脸,说话拖着甜美尾音,眼里盛着的水汽像要溢出来似的慕曦,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也是沾了那衣裳的,怎么能把持得住!他第一次沾上那衣裳,才不过片刻就已心猿意马!
“我在外头,明明看到你把那东西给录事史夫人了!”慕思成轰然倒地,颇不甘心:“外头有人看着这里,马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慕曦拾起录事史夫人掉落的碧玉簪,走近慕思成,蹲下,将簪抵住慕思成的喉咙,眼神一冷:“慕思成!你,死不足惜!”
慕思成眼皮欲睁不睁,狠道:“你敢下杀手!?”
“不杀。等会儿有人进来,便拿你做人质。”那股欲求不满的欲、火到底还是在心底燃着,此时慕曦的童声,变得软软糯糯。
慕思成终于合上眼,进入黑甜的梦境中。
慕曦想要拖动慕思成,却发现她根本拖不动,不由骂道:“人渣,胖成球了!”顺便踢了他两脚。
拖不动,便性坐下来。该来的,总要来。慕曦看着穹顶上的自己,默默数着:一个慕曦,两个慕曦,个慕曦……
虽然只接触那沾毒的衣裳一会儿,但她到底年纪还小。只有这样,方才能保持心底的清明。
数着数着,慕曦听到“吱呀”的声响,猛然跳了起来。
“曦姐儿,你还好?”
如释重负的感觉翻天覆地般袭来。慕曦惊喜地唤道:“吴姨!”
录事史夫人翩然跃到慕曦面前,定定地看了慕曦片刻,这才把慕曦搂到怀中,轻轻拍着慕曦的背:“看到你好着,我也放心了。没事,没事。”
这算是劫后余生么?
慕曦眼角有些湿润,却固执地微微抬头,不让眼泪流下。她重生,便是为了复仇,怎么能被慕思成的小小伎俩吓到!
只是仍然觉得有点小小的委屈……她才七岁啊,若不是母亲为周全行事,让录事史夫人相随,那么,她很可能……
她才七岁而已……连手和脚都是肉嘟嘟的,更别论长大成人!
“这地下室安全了。”录事史夫人刮刮慕曦的小鼻,亲昵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计谋?真不愧是国公夫人的孙女!”
原来,一早慕曦便在录事史夫人耳边说起她的计划——她要录事史夫假装不敌,被支开。然后假装吞了水酒,借机把那些女孩口中的大人用迷香放倒。
录事史夫人刚开始是不同意,但当她见到第二波数十人执剑人捂鼻遮蔽迷香,见到他们欲把她从右侧出口逼走,便信了慕曦。
只是她不明白,慕曦怎么连对方的行动也一并猜到了?这七岁的小人儿莫不是成了精了。
慕曦笑道:“我还以为您只对付得了藏在右侧门后的人,全然没料到您竟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方才听到门开,还以为真要拖起那无耻的慕思成当成人质。呵,我可没力气了。”
录事史夫人皱眉,看慕曦笑得娇媚,清澈的眼神也变得迷离,暗叫一声:糟糕。到底还是沾了毒了!
“那慕思成当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因着我们把财物分出,因着母亲稍刺激了慕葳蕤,便想要毁了我清白!”慕曦咬牙切齿:“我要让慕思成自食其果!”
录事史夫人伸手欲把慕曦打横抱起,忧心不已:“且解了毒再说罢。我们耽搁许久,夫人该担心了。”
“吴姨莫急,这点毒,我还抗得住!我只有与那衣裳沾过半刻。”慕曦挣脱出录事史夫人的怀抱,凝声问:“这间香艳的大厅,大抵只是安乐长公主寻欢作乐的场合。吴姨,那些被圈养的人都在哪里?”
录事史夫人被慕曦的挣扎弄得眉头一跳,捂着胸口道:“我带你去。”
说完,便拉起慕曦的手,转向那右侧门后去了。
如慕曦所料,这地下室果然别有洞天。
右侧门后,是偌大的一条长廊。与四方城驿馆一样,都是长廊分隔开两排房门的构造。当然,这安乐公主作乐的老窝,自然比那驿馆要奢华得多。
只不过,长长的走廊中间,横七竖巴地躺着好些尸体。个个扭曲,脸色或发黑,或发紫,或发青……鲜血或黑血,从他们身下氤氲散开……
虽然长公主奢侈地用了最好的通风设备,到底还是不如在地上的。
一股血腥味呛鼻呛心!
“吴姨也用毒?”慕曦若有所思。难怪这么快就把整个地下室清扫了一遍。
“是的。若论阴人,我在景国年轻一代也算数一数二了。”录事史夫人皱眉,欲把慕曦眼睛遮上。
“吴姨,我一点也不怵这些。”慕曦挥手,挡开录事史夫人的手,悠悠道:“我只怕他们血流得不够多!不及化解我心内对他们的仇恨和怒意!”
录事史夫人深深地看了眼慕曦。她心中完全明白慕曦此刻有多恨安乐长公主和慕思成,可她真觉得慕曦妖异,全也不像七岁的人!
那眼神,竟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复仇的冤魂!带着让人全身战栗的寒意!
或者,夫人将那镯交给慕曦是对的!录事史夫人眼中含着热切的光芒,她与中四、中五费尽心思才把这东西里的秘密一一安置好……
四壁灯火辉煌。
一间间房舍,门是金丝楠木。门口悬挂着漆成粉红的木牌,上头书写:香舍梅妆一号,香舍梅妆二号……
有门有窗,俨然与外头的房舍一样。慕曦嗤笑:“当真是帝王宗室出的!这后、宫里的人儿轮流换着,比着皇帝还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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