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课上得颇为无趣,贺令一直也没回来。
众个两个凑在一起,嬉笑着。慕晞与慕云、沧明月一起嗑着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封二与一干人说着什么,笑得有些心不在焉。封家弟从不与权贵多接触,封二在舍时也不与慕晞多说话,更从不凑在一起。
秦嫣因身份低,只埋头苦读。
谢婉莹笑道:“再读也不过是个庶女。”
慕云见谢婉洁刻薄,便丢了瓜,嚷嚷起来:“总比某人一直垫底的强。”
“说什么呢?”谢婉莹猛地站了起来。
舍里一时便没了声响,一众身份高贵的小人儿便把目光集中到慕云与谢婉莹身上。
沧明月拉拉慕云的衣袖,张了张口,到底不敢做那出头鸟。
谢婉莹一动身,谢家的另个便也站了出来。
秦嫣抬起头,冷漠地看了看四周,向着慕云行个礼,语态谦卑:“多谢慕二少爷。然则我身份低下,慕二少爷着实不必为我与谢家姐弟起争执。”又向着谢婉莹拜了拜:“谢六小姐说得对,我即便再刻苦,也只是个庶女。”
慕云气结,这秦嫣真是个书呆么?这么软弱?
谢婉莹见秦嫣那副任人宰割的样,不由气焰更加嚣张:“慕云,你看到了吧!秦嫣自个儿都觉得我说得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定乐把手背在身后:“上次你们侥幸打赢了,这次再来试试?”
“哼,真是挨打上了瘾!”慕云性与慕晞颇像,都是经不得激的主。
秦嫣皱着不描而黛的柳叶眉,心中急切。舍里的同窗,因着两边的身份,自是两不相帮。慕云和慕晞只有两人,谢家可有四人啊!上回若不是慕风邀了王家和与王家有姻亲的同窗赶来相助,慕云就不会是只吃了几拳的后果。
何况,谢定乐说得这样笃定,分明是吃准能打赢的。
沧明月只拉着慕云的袖,阻止慕云上前。
慕云被拉得火起,七岁的人儿哪懂得怜香惜玉,愤愤地甩开沧明月的手:“你究竟是帮谁?真个白眼狼,白瞎了我妹妹给你的点心瓜!”
沧明月自来是个心气高的,平日里爹娘捧在手上,哪听过这等恶劣的语气。直被气得“嘤嘤”直哭。
谢家四个看这情景,越发得意。
舍里众人反应不一,四下里便热闹起来。欲开架的两边身份远比他们高贵,他们大抵不敢得罪,只压着嗓,凑到熟络的人耳边谈论。于是,整个舍便“嗡嗡”不断。
慕晞终是坐不住了,扯了个帕替沧明月抹了泪,语气淡淡的:“二哥,你当真是二。今日大哥他们进了猎场,我看啊,挨打上瘾的人是你。”
慕云这才想到这茬,挠头问:“果真如此?”
“你说呢?”慕晞站起来,向着谢家四个道:“今日你们四对二,着实胜之不武。我替二哥与谢六小姐道个歉,这事便这么算了罢。”
舍里诡异地安静下来。那个敢闯宫打王爷的人会与死对头道歉?
谢家人没料到慕晞会低头,半晌后,谢婉洁道:“那便算了吧。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是六妹挑头在先。”
“姐,慕云说我垫底!”谢婉莹不依不挠。
谢婉洁颇为不耐:“够了。别闹事!上回闹到国公府后,父亲怎么交代我们的?”今日若再因婉莹挑事而与国公府的打起来,不止父亲要责怪,恐怕自己与婉莹的名声也不好了。慕晞那蠢女,做了闯宫打九王的事,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更有多少主事的后宅主母不看好她!今日倒是机灵,挑明不利后示弱,便给了各自一个台阶下。
“可我分明不是垫底的!垫底的是九王!”谢婉莹红了眼,越发愤怒。
“好了。”谢婉洁安抚道:“你自认为不是,便没人能用言语刺伤你。”
慕晞接道:“对,垫底的的确是九王,谢六小姐比九王聪慧得多。”
过了一会儿,秦嫣“噗嗤”笑出声来。想想不对,前次小考已然惹得众人注意,今日又惹得谢慕两家差点动手,哪里还能放肆?
正当秦嫣尴尬捂嘴之际,众人也一一领会过来,“哈哈”声此起彼伏。
谢婉莹瞧瞧谢婉洁狠戾的眼神,终于反应过来:她每次倒数第二,可不只比九王聪慧那么一点么?可九王,九王,那智商,跟正常人有什么可比性?
谢婉莹虚点着慕晞,“你”了半天,终还是被谢婉洁拉住。
慕云伸个大拇指,对着慕晞晃了晃。
舍里终于又恢复正常嬉闹的样。
慕晞道:“下回可莫与谢家的人在舍里起冲突,要打我们去外头打。”
“你还敢打架?”沧明月道:“名声还要不要了?”
“反正我也落了这跋扈的名头,还怕了谢家不成?”
慕云有些不好意思,向着沧明月躬身道:“明月你可别怪我?我这人,一急就管不了嘴。”
沧明月歪头不理,只露了半张俏脸,犹自梨花带雨。
那边秦嫣正准备过来道谢,看慕云愣神直盯着沧明月的痴样,眼帘垂了垂。
“你这人,真是无趣得很!”沧明月啐了声:“什么叫白瞎了晞儿的点心瓜?你以为我府里门第低,就缺点心瓜了?”
慕云又打了个千:“知错了,该罚,该罚。”
“下回别与九王玩儿……”
“是……不行,不行,我还欠九王好些银,不能不跟着他……”
沧明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又与九王赌钱?”
慕云点头,又摇头,吱唔半天。最后找了个话题,饶开这事:“妹妹,九王究竟哪里惹着你,让你生那么大气?居然闯宫!”
沧明月果然忘了先前的问题,靠着慕晞的手撒娇:“说说嘛,好晞儿。”
慕晞揉揉沧明月的脑袋:“忘记了。”
两人兴致缺缺,沧明月冷不丁看见秦嫣往她这边瞧得出神,便指着零嘴问道:“秦六小姐,要不要一同来用?”她心地良善,不像其它同窗,看秦嫣的眼光像是看个怪物,大抵觉得秦嫣身份低贱还能比大多人漂亮聪明,又用功,实在是讨人嫌。可她历来受的教育便是不要轻易与庶女结交,这问询秦嫣要不要用点心,便是她此时最后的底线。何况刚才秦嫣那作为……着实不妥……
秦嫣摇头,道了声谢,便再把头埋进书堆里。
慕云一脸嫌恶:“明月,可看见了,那位才是真无趣的。理她作甚!”
秦嫣端坐着,卷曲的长睫毛微眨,一滴晶莹的泪珠凝而不落。
慕晞悠然:“我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姑娘。知情懂事的,才七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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