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喘着粗气曲膝禀道:“两位大娘,我们二娘让跟姚大娘说一声,刚瑞宁公主跟我们王妃说……说大娘……在我们府里住着不合适。”
青衣口齿粘连尴尬不安:“还说,让大娘回去,在家禁足,好好抄一个月女戒。我们二娘说:都是她的不是,请大娘别计较,先回避一二,明儿我们二娘上门给大娘陪罪。”
李思浅和姚章慧面面相觑。
怪不得这位瑞宁公主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当然不用记了!
李思浅和青衣一起送走姚章慧,悄悄回到花厅,寻个隐蔽的角落安静坐等。
好在宋妃走的早,李思浅回到家,总算松了口气,这一场花会,真是够热闹的!
傍晚,李府总管后厨的计嬷嬷看着送走最后一个提盒,曲着手指再盘点一遍:大爷和二爷的夜宵都备好了,姨娘要的醒酒汤已经炖上了……
盘点好刚和诸人坐下要吃饭,给李思汶送晚饭的婆淋了一身菜汤水进来:“计嬷嬷,翠梦阁我再也不去了!哪见过这样的姑娘?一句话没有,端碗就砸!”
婆气的嘴唇哆嗦,计嬷嬷眉头紧皱,这姑奶奶当自己是公主呢!头一趟说饭菜不好,她全数换了一遍,这回倒好,一句话没有,砸了!这样的姑奶奶怎么侍候?
“我去找乔嬷嬷说说!”计嬷嬷站起来就往外走。
乔嬷嬷听计嬷嬷说完,站着想了一会儿:“今天斋戒,些许小事不好惊动,你跟我先去看看。”
计嬷嬷跟在乔嬷嬷身后进了翠梦阁,翠梦阁的婆丫头个个一脸的诚慌诚恐,看到两人进来,既不敢上前阻拦,又不敢进上房禀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两人径直进去。
上房一片‘砰咣’声中夹着李思汶的尖叫:“……她们要饿死我!阿爹不在家!她们这是要虐死我!”
“二娘这是什么话!”乔嬷嬷紧一步掀帘进去,盯着发疯一般狂蹦乱跳转圈找东西砸的李思汶厉声呵斥。
“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李思汶被乔嬷嬷训的呆了片刻后,跳脚大叫。
乔嬷嬷一脸厌恶:“我不算什么东西,可还知道要脸,二娘是堂堂李府二娘,你也照镜看看,这算什么?你们这是怎么当差的?就这么纵着二娘?”
“二娘还饿着呢。”大丫头岫云回了乔嬷嬷一句。
乔嬷嬷示意计嬷嬷:“怎么回事?”
“已经送过两回了,头一回说腻,要吃蒜泥茄、清炒莴笋丝,这寒冬腊月的,到哪儿找茄、莴笋?我没办法,只好照大娘的菜式送过来一份,二娘一句话没说,连碗带菜扣张山家的身上了。”
“二娘是尊贵人,不知道这庄稼得按季节长,你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提醒二娘一句?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上个月瑞宁公主生病,花五千钱吃了一对茄,御史弹劾的折听说抬了几大筐!你竟然敢怂恿着二娘连茄带莴笋一块儿吃,这是要害死老爷呢?这屋里侍候的,一人扣一个月月钱,院里侍候的,一个人扣半个月!这是头一回,若再有第二回,我立时禀了,打发出去另换人侍候二娘。”
乔嬷嬷眼睛盯着岫云,话却是句句指在李思汶身上,岫云白着脸一声不敢吭,李思汶气的脸青,却又驳不了。
“回去好好挑几碟清淡的点心给二娘送过来。”乔嬷嬷当众吩咐了计嬷嬷一句,冲李思汶曲了曲膝,转身走了。
计嬷嬷紧跟其后,走的扬眉吐气。
李思浅凝神听乔嬷嬷说了经过,皱眉问道:“嬷嬷是知道阿爹不在家才去的?”
乔嬷嬷一愣,她没想那么多。
李思浅薄责道:“嬷嬷大意了,柳姨娘能独宠专房这么些年,手段心计都不会差,就是汶姐儿,也不能小瞧了,阿爹又宠她宠的厉害,今天这事,要是阿爹在家,她们真要是一顿板要了你的命,阿娘又能怎么样?”
乔嬷嬷一下明白了,吓的轻轻哆嗦了下。
“嬷嬷先躲她们一阵,这不是怕她们,是不犯着,嬷嬷自小侍候阿娘,阿娘看你和姐妹一样,你若有个好歹,阿娘岂不难过死?还有计嬷嬷,也交待一句。”
乔嬷嬷听的眼圈都红了,连连点头不已:“大娘的话我懂了,你看看我,这么大年纪,还不如大娘想的周到。”
送走乔嬷嬷,李思浅默然坐了好一会儿,叫进菊黄低低吩咐道:“让人留心桃花筑,还有,问问外翁什么时候进京。”
人定时分,李老爷带着六七分醉意、一身脂粉浓香回到桃花筑。
柳姨娘捧上醒酒汤:“这是我亲自看着炖的,老爷醒醒酒。”
李老爷接过一口饮尽夸奖道:“今天的醒酒汤味儿好!嗯?眼睛怎么红了?哭了?这府里还有人敢惹你?”李老爷玩笑了一句。
谁知道一句话说的柳姨娘泪水潸潸:“老爷这话……如今不比从前,妾一个奴婢……”柳姨娘哽咽成带雨梨花,说不出话了。
“这是怎么了?”柳姨娘的眼泪比醒酒汤管用多了,李老爷顿时清醒多了。
“老爷别怪老奴多嘴。”柳姨娘心腹婆王嬷嬷一脸忿然:“老奴没姨娘这么好性儿,实在是忍不住!老爷不知道,汶姐儿一直饿到现在了!”
“什么?”李老爷震惊了,这府里竟有人敢饿着他的宝贝闺女?!
“唉!”王嬷嬷一脸沉痛:“老爷也知道,汶姐儿今儿闷了一天,心里烦,不想那些油腻腻的东西,只想吃口清淡菜,谁知道厨房推阻四,汶姐儿饿了,不过责备了几句,那计婆就挑动了乔嬷嬷,到翠梦阁把汶姐儿当着众人的面一通排喧。可怜汶姐儿长这么大,哪受过这样的气,差点没哭死过去。老爷不在家,这满府……可怜姨娘和姐儿只好抱头痛哭!”
那边,柳姨娘已经哭成了一朵倒在水里的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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