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渐渐在指缝中悄然溜走,不带半分痕迹。晃眼之间,云逸瑶入灵月宗已近一年,武功内力大大精进,且天资卓越,在仙界必定是要出人头地的。灵月大典就在这月初五,各阁弟子都在勤加苦练,想要在大典上一展风采。
这几日,隐风夙对云逸瑶抓得格外得紧,平日里还能其乐融融,最近是不苟言笑,只一心督促云逸瑶练剑。
“师兄,你给我讲讲比赛的规则吧。”休息之时,云逸瑶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只能打着大典的旗子问东问西。
“灵月大典是灵月宗极其重要的一个庆典,二十年一次,今年是正好赶上入宗测试一年后。大典流程也都是陈年老套了,这方神仙发言那方高人点评的,最令人瞩目的还是比试大赛与拜师仪式。由宗内各长老抽取纸片来决定谁与谁一组,一轮一轮采取淘汰制,杀入前四强的,由师尊与师伯分别抽取,从而决定这关键的一轮。你一年来都这么辛苦练习,势必要夺得魁首才好。”隐风夙从容不迫地淡淡言道。
云逸瑶蹦达到隐风夙身旁坐下,笑眯眯地问:“那师兄你有没有参加过?拿了第几名啊?”
“当然也是魁首。”隐风夙不由得有些好笑,却还是没扯嘴角,冷冰冰地似冰川。
“啊啊啊啊啊,那我完了,如果师兄参加的话,我得第一简直是奇闻了。”云逸瑶一副愁眉苦脸之相,手捂着脸将头深深埋起来。
隐风夙愣了愣,言:“今年我不参加。”
“哈?!!”
“怎么了?”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今年的比试我不参加。”
“啊哈哈!师兄你难道是怕了我了不敢跟我比试么!”
“……”
云逸瑶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再转头望隐风夙时,却发现他一言不发,银灰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怎么了……?”
蓦然感到一股强大气流横扫而来,云逸瑶大惊,本能地迅速翻转躲开。落地之际,云逸瑶回首望着手握影莳剑的隐风夙,甚觉不可置信。微风轻拂,隐风夙的深蓝发丝随风飞舞,星眸轻眨,直视云逸瑶有着丝丝杀意。
“师兄?!”
不等云逸瑶说话,隐风夙又迅速攻了过来,云逸瑶慌作闪躲,奈何影莳剑威力巨大,及时云逸瑶速度再快,左眼角旁还是被剑气划破一道约一寸长的伤口。血液缓缓流下,滴落在地面。云逸瑶捂住火辣辣生疼的脸颊,飞速从元囊中取出影光剑。
云逸瑶不明白隐风夙为什么会突然向她发起攻击,只一招一招地勉强接下,只守不攻。她不想伤到隐风夙,哪怕他想置她于死地。
隐风夙步步紧逼,云逸瑶凭借防守,根本撑不了多久。她的所有武功心得都是他传授的,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想要杀死她易如反掌。稍一走神,破绽便百出,隐风夙将影莳剑绕手一转,迅猛一刺,便将云逸瑶手中的影光剑弹出老远。霎那之间,影莳剑离云逸瑶的喉头只有厘毫之距,云逸瑶愣了愣,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输了。”风吹过隐风夙的发,刘海遮住了他半个面颊,面容平静如水。几秒之后,握着影莳剑的手缓缓垂下,慢慢转身,音色犹如寒冰之冷,“我不过是想试炼试炼你,看看你能胜的机会有几重,没想到,你这么令我失望。”
“我……”云逸瑶猛地睁开眼,紧咬下唇,心里莫名地苦涩。
“你若在比试中也顾这顾那,那岂不是自寻灭亡么。你的心,需要好好收一收。修炼者本就要做到无心无情,我希望你不要走偏了路。”隐风夙言罢,一挥广袖,乘风而去,独留云逸瑶一人。
云逸瑶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将黯然的影光剑轻轻拾起,紧紧环抱着坐下。无心,无情,那他是否,也是无心无情的呢……
果真,是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背影……
初五终于到了。
灵月宗的樱花开得异常旺盛,空气中弥漫的满是清新淡雅的幽香,煞是美丽妖娆,诱人深沉。灵月大典乃仙界盛事,各派各宗掌门几乎都会赏脸露面,是除了瑶池宴外最大的盛宴。诸多仙人早早地便来到灵月宗,在后山雅楼居住。
云逸瑶缓缓推开了木窗,灿烂耀眼的阳光温暖舒适地照耀了进来,明晃晃地刺得云逸瑶睁不开眼。轻吸怡人的空气,移至梳妆镜前,素手拿起玉梳梳起了发丝。则了套白黑色兰纱绸络短裙穿上,手握影光剑走出终梦。昂首望去,筱聆坐在樱花树之上,浅浅地笑着。
“久等了吧。”云逸瑶走过去,大声道。
筱聆一挥袖,从树上飞下,淡蓝色的批帛随风飞扬。莞尔一笑,牵起了云逸瑶的手,言道:“说的是哪里话,我才来不久,要说真正久等的,应该是隐师兄吧。”
云逸瑶一怔,迫切地望去,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深邃幽蓝的柔顺长发高高竖起,发丝在微风中飞舞,白皙近透明的肌肤略显苍白,银灰色的眸子流转着点点星光,高挺的鼻,淡色的薄唇,煞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自从上次樱林分离,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了。他没有约她,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他。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尽管云逸瑶无精打采地度过每一天。没想到,隐风夙会主动来找她。
“师兄……”云逸瑶缓缓地走了过去,颔首低眉,不敢去直视隐风夙的眼睛。
“大典在两个时辰后开始,我看你迟迟没有来,兴许是赖床不起便来叫你。但看你窗已开,便在这等候,没有叨扰。”隐风夙边言边从元囊中取出影莳剑,对云逸瑶伸出玉手,“若凭你一人之力,到大殿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我带你吧。”
“哦……”云逸瑶搭上了隐风夙的手,被他牵着上了影莳剑。站在隐风夙身后,云逸瑶轻轻将手搭在了隐风夙的腰上,姿势看上去暧昧非常。
隐风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言:“你干什么。”
云逸瑶瞧着隐风夙微偏过来的脸,笑眯眯地靠在他耳鬓言:“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怕高啊,万一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还要你来救我,岂不是更浪费时间么?还不如我紧紧抱着你,这样,就算掉下去了,也能牵着你一起,你说是不是?”
“……”
筱聆一路目送隐风夙和云逸瑶离开,柳眉微皱,却蓦然舒展,轻轻地笑了起来。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同是冰灵根,朝夕相处,说不定还会成为仙侣。可她就不同了,梦师兄那么地潇洒那么地不羁,她又岂能觊觎……罢了,不去想了,还是尽快到大殿去吧。
一切,随遇而安便是。
宴会办在灵月大殿前,本就空旷硕大,再作装点布置就更加地恢弘大气,尽显风气。四旁的各派弟子早已盘坐等候开始,寂静地毫无一点声音。片刻,最高处的殿堂上,沁香真人从天而降,紫白色的绫罗绸缎漫天飞扬,一抹浅笑更是勾勒出无限风情。紧接的是稳如泰山的俊翼真人,严肃地让人望而生畏。
“灵月大典正式开始!”
众仙家陆续入席,稳而有序,毫无差错。当云台山掌门夫妇出现时,却见一道红光,焰玹立刻冲上去和父母亲昵,诉说家常。俊翼真人也破例让焰玹和云台掌门同坐。
云逸瑶跟随隐风夙来到场内,在靠前的位置坐下,同坐一桌的竟还有梦紫羽,着实是让云逸瑶郁闷了一番。且同坐就算了,梦紫羽竟还有意找她麻烦。
“呦呦呦,这不是那谁,风月阁的冰灵根小备胎么,难道你也想参加大典的比试?算了吧,我看你连前八强都进不了。”梦紫羽虽不似往常那般随意,却也轻笑着望着云逸瑶,酒红瞳仁中满是狡黠。
“对对对,就是我,梦师兄,麻烦你下次说话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什么叫我进不了前八强?难道师兄在入灵月宗之前还当过算命的?哎呀呀真是令师妹我大为吃惊。”云逸瑶丢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梦紫羽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啧舌道:“我原以为冰灵根的小备胎应该长了点脑子,师兄我能看破红尘,在你口中却被说成了算命,可见你的目光短浅啊!”
“梦师弟,看来你入宗许久,性子还是丝毫未变啊。”宛如天籁般的女音幽幽传来,众人齐齐回头,却见樱未落依旧着一袭雪白罗纱,乌黑长发直直地披散在肩后,只耳鬓戴了朵白花,滴钻垂下,美得令人停止呼吸。
梦紫羽唇角漾起一抹弧度,笑言:“樱师姐真是会说笑,性子这东西,怎能说变就变。樱师姐这么给面子,肯出席,那师弟我就邀请师姐同坐一桌,不知师姐意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樱未落颔首,踩着莲步绕过梦紫羽,坐到了隐风夙的身边。
“师姐。”隐风夙对樱未落很是恭敬,至少在众人眼中是这样的。
樱未落愣了愣,没有去看隐风夙。
云逸瑶看着两人,又瞥了梦紫羽一眼,瞧见他在那不怀好意地笑着,顺势给了他一脚。
梦紫羽吃痛,料到定是云逸瑶干的好事,便用眼神狠狠地询问云逸瑶。
“你还问我为什么,也不看看你笑得有多猥琐。”云逸瑶白了他一眼。
“小爷我爱笑与你何干!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梦紫羽爆发了。
“切切你以为我怕你啊!”
于是两人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用目光交谈着,尽管不怎么太清楚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总离不开一个话题,便一直僵持着。隐风夙和樱未落只得怔怔地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虽然……来去地有点狠了……
“慧凌真人到——!”
一声响彻整个会场,四下开始骚动起来,就连云逸瑶也兴奋地差点敲桌子摔板凳,她好久好久都没见过师尊啦!
却见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划过天际,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想象。再回过神来,俊翼和沁香之间已傲然战立着一个威严的人影。依旧是冷得毫无温度可言。
“拜见灵月掌门!”众仙家齐齐低眉,声音响彻云霄。
慧凌真人缓缓挥手,声音空灵却又听得各位清楚:“各位仙家不必多礼。今日我仙界齐聚一堂,前来参加我宗大典,本尊十分感谢。魔族之人蠢蠢欲动,如今,仙界更应该齐力对抗魔界。愿仙界和平常存!”
“真人所言甚是。近些年来魔界对仙界不敬之举愈来愈多,且听闻那魔尊孤斐祭几度广招妖魔,收入手下,叛变之心长存,恐欲对仙界不利。”崂山掌门缓缓言道,甚是担忧地抚了抚白胡。
“孤斐祭……”云逸瑶反复低声呢喃着。
隐风夙见她一脸不解之相,淡淡地解释道:“孤斐祭是现任魔尊,传闻他少年之时便将前任魔尊踹下了尊位,修为极高法术极强,且一向都是凭着自己的意愿做事。如同鬼魅般来去无踪,杀人无数,没有谁能在他的手下逃脱……在几十年前还闯过天宫,数百名天将都不能伤他毫厘……”
云逸瑶一抖,好可怕的人……
“咋了,你怕了?果然是小备胎啊不中用。”梦紫羽见她这样,又忍不住调侃几句。
“你去死……”云逸瑶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