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青带着一丝冷笑蹲下,双手抓住叶魏氏的右腿,“祖母,我们这就抬你进屋去!”
她手上一用力,按住叶魏氏脚腕上刚才被她狠踩了两脚的地方,叶魏氏嗷的一声,立刻如杀猪一样嚎叫了起来。
“啊!疼——”也不知叶小青用了什么手法,叶魏氏只觉得脚腕传来钻心的刺疼,让她笨重的身都止不住的抽了起来,感觉那处骨头一定是碎成了渣!
“滚!你滚开,别碰我!你们这两个贱人,一心要害死我,都给我滚!”叶魏氏疼的冷汗涔涔,高声的咒骂着,使劲蹬了两下腿,才脱离了叶小青的魔掌。
叶小青笑满意的站了起来,轻巧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赵玉宝说到:“二婶你都听见了,是祖母不让我们碰她的。这里就全交给二婶了,我和我娘就先进屋了!”
说罢,叶小青就拉着一旁傻愣的张巧娘要往西厢房走。
“站住!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赵玉宝高声喊道。
叶小青转身,挑眉看着赵玉宝,因为她站着,赵玉宝跪坐在地上,让她的神色中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仪,“要不然呢?难道二婶没有听见祖母的吩咐吗?还是说二婶要忤逆祖母的意愿?所谓孝顺,就是要无条件的顺从长辈的意愿,二婶你不知道吗?”
赵玉宝从没见过这样的叶小青,一时间愣住竟忘了说话。
又见叶小青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的笑容,继续说道:“哦,是我糊涂了,二婶你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这些圣人之言,这也没什么奇怪。”
“你!”赵玉宝气的脸色脸色涨红,叶小青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她的痛处!赵玉宝自觉一切都比张巧娘强上一倍,可偏偏张巧娘的爹是秀才出身,张巧娘嫁的叶家老大叶孝也是秀才。农户人家对读书人是很尊崇的,于是赵玉宝生生的被张巧娘比了下去。
其实这时候男能读书的都是少数,就更不要提女了,赵玉宝没读过书是很正常的事,也算不得她的缺点。
可赵玉宝就爱要尖,作为叶家媳妇,她受不了张巧娘比她强。而且更可恨的是,她嫁的叶家老二叶顺,竟然也是个不会读书的草包!
所以赵玉宝这辈最恨别人提起读书这件事!可偏偏叶青儿说的又是事实,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赵玉宝气的浑身发抖,若不是叶魏氏笨重的身还半依在她怀中,她真的会跳起来去撕烂叶小青的嘴。
“我?我说的不对吗?二婶,这左邻右舍可都看着咱们呢,当初你们要搬回来,不就是说要好好的孝顺祖母她老人家吗?原来你们不知道这孝顺的意思啊!怎么,你们现在要反悔了?那好啊,既然你们反悔了,那就找族长来好好的评评理,再把这个家分了吧!”
赵玉宝气的脸上青红变化不断,她从没想过叶小青竟然是这样的牙尖嘴利。这死丫头今天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忽然开了窍呢?
“叶小青你个死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要分家了!孝顺嘛,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教!得得得,这里不用你们,有能耐你们躲起来一辈不出来见人!”赵玉宝翻着白眼瞪了叶小青母女好几眼,打肿脸充胖决定先忍下这口气,日后再跟叶小青算账。
叶小青嗤笑了一声,拉着张巧娘进了西厢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就知道二房的人才舍不得分家呢!
开玩笑,她爹叶孝虽然死了,但身上的秀才功名可还在,所以他们家是免除一切徭役和杂务的,再加上免除的各种苛捐杂税,那对普通的庄户人家来说可是好大一笔钱。
以二房人那不占便宜就会死的性格,他们会舍得分家,白白让出这些好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
薄薄的土墙根本不隔音,院里赵玉宝骂骂咧咧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进西厢房,张巧娘站在逼仄的屋中间,脸上通红,有些局促不安。
“青儿啊,我还是去看看吧……”张巧娘眼巴巴的看着叶小青,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许去!”叶小青斩钉截铁,放下装野菜的背篓,挽起袖开始摘菜。
“哦……”张巧娘低低应了一声,碍着炕沿边坐下,一边用小布偶逗着襁褓中的婴儿,一边偷偷看叶小青,模样十足十受气小媳妇。
张巧娘觉得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变了,变得有些蛮狠强势,怪吓人的。而且总是冷冰冰的,好像跟她这个娘都不亲了。
默默低头叹息了一声,张巧娘心里有些自责——其实也不怪女儿跟她不亲啊,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了,不能好好的保护女儿,还让她被老砸破了头!青儿一定是难过了,对她这个娘失望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怪她……
张巧娘想着想着,眼角又湿润了,急忙侧过身去,抬手轻轻抹了把眼泪。
可是她不知道,无论是她的惆怅叹息,落寞自责,还是低头垂泪,这些全部都被叶小青收入眼底。
眼观六,耳听八方,这是溶于叶小青骨里的东西,是她的基本生存技能,绝不会因为换了个身份就生疏掉。
叶小青也觉得很无奈。
她的灵魂占据了这个身体,虽然也带着原身的记忆,但她毕竟是另外一个人。她的脾气性格、生活习惯这些东西深植在灵魂里,是不可能突然之间改变的。
而且她也没打算改变。
在她看来,原来的叶小青实在是懦弱了,真不愧是张巧娘的女儿,母女俩的逆来顺受简直一模一样。
她又不是自虐狂,怎么可能把自己变成跟原来的叶小青一样的受气包呢!
叶小青撇撇嘴,爱咋咋地吧,她的性格就这样,反正张巧娘心目中的乖女儿是再也回不来了,希望她能快点接受现状。
手脚麻利的摘好了野菜,叶小青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话找话的跟张巧娘说:“这些菜够晚上吃了吧?”
张巧娘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女儿终于肯主动跟她说话了!虽然都没喊她娘,但张巧娘的性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她猛点头,“够了够了,青儿你歇一歇,给娘吧!”说着就要伸手接过装野菜的木盆。
叶小青端着盆躲了下,“不用,还是我来吧,你看着平安就行。”
她扬起下巴,指了指炕上的小婴儿。
如今才五个月大,小名叫平安的婴儿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挥舞着小手啊啊的应了两声,他是叶青儿的弟弟。
张巧娘乖乖的哦了一声,听话的抱起了小平安,这感觉就好像她是女儿,而叶青儿倒成了当娘的。
叶青儿哑然失笑,端着野菜盆去了厨房,心里感觉有些好笑。就算是前世二十八岁的她,也还是个地道的黄花大闺女,可没有任何当妈的经验,更不要说还是给张巧娘这个十多岁的人当娘了,这感觉,可实在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