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自坤宁宫出来,眼前又一次看到了晴空万里的蓝天白云,瞬间觉得胸中的压抑随着那几只翱翔空中的大雁跑到了九霄之外。秋天之意,越来越浓,才几天的时间,竟发现周遭的景物已经渐渐褪去了绿色,透出几分颓然来。
几缕清风将嫣然送回了春寒宫,她径直地朝着顾珧的房间走去。这次中毒案虽然说她已经恢复了清白,但是顾珧的身体确实嫣然一直感到愧疚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那种心情,无时无刻不困扰着嫣然的心,她在门外踯躅不前,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跨进了门槛。几位侍候顾珧的宫女看到她的到来,有些突然,放下手头的活就要行礼。
嫣然本以为这些人都会因为之前的误会不会轻易地低头,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她瞬间找回了勇气,她彬彬有礼地朝着她们点了点头,坚定地走到顾珧的床边,看着那苍白如瓷的人了无生气的面孔,就仿佛有千万只手狠狠地掐在了她的心脏上,震惊又透不过气来。
嫣然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握住了顾珧的右手,本就瘦弱的手现在就只剩下一层近乎透明的皮,包裹着那纤细的骨头,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中透出一丝哽咽道:“珧姐姐?珧姐姐,你快醒过来吧,嫣然来看你了。”
“郡主,”顾珧的贴身侍女上前来宽慰嫣然,道:“小姐这两天一直都是这样躺在这里,奴婢们也只能给小姐喂食些蜂蜜充饥,她都瘦了整整一圈了。不过萧大人说小姐今天就可能醒过来了,郡主,也不要伤心了。”
嫣然拿丝帕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调整了下情绪,问道:“萧大人真是这么说的?珧姐姐今天就能醒过来了么?”
侍女回道:“嗯,萧大人说小姐有名药护体,恢复地快些,差不多就在今天能醒过来了。郡主不如多陪陪小姐吧,相信小姐要是醒过来看到郡主定也能够安心许多。”
嫣然很开心听到她这么说,点点头道:“好,今日我就在这陪着珧姐姐,等她醒过来。”转头又对着顾珧的睡颜,温婉地说:“珧姐姐,你能听到嫣然说话么?你不知道这两日宫中发生了多少事,嫣然没有姐姐的陪伴有多么的孤独和无助,快点醒过来吧。淑妃娘娘还有顾大人我们好多人都为姐姐担心的不行呢,尤其是殿下他每日都守在这边,你怎么忍心这么多人为你担心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嫣然发现顾珧那蝶翼般的睫毛抖了一下,起初她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顾珧的眼皮又动了几下,才惊呼起来:“来人,珧姐姐她刚才动了。”
室内的珠帘被人掀起,发出一阵玉珠相撞的清脆声,嫣然循着声音回头竟看到皇袁衍波当其冲朝着这边大步走过来,他是何时来的,怎么她竟然都不知,疑惑的眼神看向进来的男,但是袁衍波只一心想看顾珧的情况,并没有看向她。
嫣然起身让出了床边的矮凳,还未来得及向袁衍波打招呼,就听他迫切地问:“珧儿,她怎么样了?”
一时间室内站满了宫女,个个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嫣然,嫣然也没从刚才的惊喜中走出来,迫不及待地回道:“刚才珧姐姐的眼皮动了几下,想必是要醒了。”
袁衍波一脸急色的看着顾珧,竟然发现她的手指又稍微地动了动,脸上露出惊喜,激动难以,朝着身后地侍女道:“快,快去医院请医过来。”
宫女们也都看到了刚才的情况,面面相觑,脸上的担忧都换成了欢喜,听到袁衍波的命令,竟然争着抢着要去医院请医,都冲向了门口,走的最快地那个甩下了众人,小跑起来,朝着医院走去。
医没到来之前,就剩下嫣然和袁衍波两人在顾珧的床边,因为那天发生的误会,嫣然和袁衍波心中都颇为尴尬,很难再面对对方,都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了顾珧。
这一会儿的工夫,顾珧的复苏的反应越来越多,脑袋轻轻地晃动,眼珠在左右转个不停,眉头又皱了几下,嘴唇也动了,好像是梦到了什么惊怕之物,袁衍波一把攥住顾珧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地安慰着,顾珧的反应才稍微变得弱了些,呼吸也变得平缓多了。
医院的孙医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过来,看到室内的皇和合乐郡主,只觉得眼前一亮,确实是郎才女貌颇为登对,可是这两天殿下一直守在安平郡主这边,他不是不明白这些年轻人的事,心中只叹造化弄人。
孙医仔细摸了脉,又观察了顾珧的气色,才缓缓开口:“安平郡主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之前凝结的气血也已经化散开来,只是这次中毒毕竟伤了根基,宫中又没有解药,恐怕这余毒一时半会儿还清不了。”
“那怎么办?”嫣然和袁衍波两人一出声都觉得有些意外,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别开了眼。只见嫣然红着脸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听袁衍波朗然清脆地问道:“这余毒清除不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两位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搞的却像是冤家,孙医心中为两人的举动感到好笑,面上却一副正经,道:“安平郡主她中毒时日浅,估计这次能醒过来就不会有大的问题,只是这余毒只要日常引用些活血化瘀的药就能压制住,也就是夜间轻眠睡不好。可是这‘无忧’,并不像它名字那般,余毒藏在体内毕竟是危险的,谁也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复发,一旦复发那就会气血虚滞再昏迷了,到时候哪怕是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常人或许还能通过调养压制毒性忍受这些,但是顾珧本身就体虚身弱,再加上她要夜间休息不好,再铁打的身也经不起这样的煎熬啊。万一毒发,那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孙医,你只管开些良药,为珧儿调血养气,至于这解药的事,等本宫再和萧旭谈谈,看他有什么办法。”袁衍波紧皱眉头,面带不爽地说道。
孙医回道:“安平郡主的身体,臣自会开方调理,那解药的事,臣羞愧,确实无能为力。只能看殿下的了,既然没有其他什么事,那臣告退。”
“嗯,你去吧。”说完,袁衍波就一心又扑在了顾珧身上。
“嫣然送送孙医吧。”嫣然方才听孙医竟然调不出解药的事,心中充满了疑惑,她将孙医送到了春寒宫门口,一脸不解地问道:“孙医,嫣然有一事想问。”
孙医早就料到她肯定是有事相求才出门相送,面带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道:“郡主,有话直说,臣定知无不言。”
“嫣然方才听您说珧姐姐的毒,配不出解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此毒无解么?”
孙医捋了捋自己的胡,自嘲道:“臣艺不精,所以无法配出这苗疆奇毒的解药。不过这‘无忧’毒,并非无解,天下之人,也就只有圣手神医诸葛早能配出解药了。”
没想到这毒竟是如此的诡谲,嫣然听了孙医的解释,一脸的释然,朝他道了谢,就任他离开了。她心中知道这毒对顾珧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想顾珧能继续活下去,她一定要找到这“无忧”的解药。
只是,诸葛早这人,到底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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