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然他们给安沈两人此番的游历制定了路线,要先南下再北上,而且云烟回去后还得写下对这沿途经历的感悟。
自桃花渡饱餐后便是一连几日的水路,这次船刚一抵达新的渡口,沈云烟便迫不及待的要下船上岸,安祉雨知道沈云烟爱自由的性子,怕把她憋闷坏了,便也决定随她在此地游玩几日。
青竹县是临江的一个小县,县城百姓多以加工竹子谋生,虽不算富饶,倒也民风淳厚朴实。
安沈二人就这样在街上东转转西看看,什么竹面雕,竹筒粽,编蝴蝶编蚱蜢,泡笋干儿,竹溜子,竹节虫等等,各种卖着跟竹子有关的摊贩儿,尤其是那胖粗粗扭来扭去的竹节虫,看上去恶心极了,那摊主却说炒了吃味美肉嫩,极为营养滋补。还有许多没见过的小玩意儿,沈云烟一路瞧得有趣儿。而一旁的安祉雨则要施施然应付前来搭讪他俩的各色女子。有姑娘害羞带怯向他问路,有姑娘西子捧心几欲跌倒,安祉雨倒也淡定,滴水不漏全给一一挡开。
两人正自逛街,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儿横冲直撞了过来,安祉雨将云烟拉向一旁,那小孩儿险险从安祉雨腰侧蹭过,嘴里忙喊着二位爷对不起呀,一边脚底抹油般急急向前冲去,只来得及回头朝二人露出歉意一笑,骨碌碌的眼睛倒是透着十足的机灵劲儿。
沈云烟暗叫不好,便去检查安祉雨的腰,见她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拍来拍去,安祉雨身子略略有些僵硬,只好无奈说道“不用拍了,银票并未放在腰侧,他只是偷走了腰带上的一个玉佩,并不碍事。”
沈云烟顿时大眼一瞪,气鼓鼓叉腰哼道“好个小兔崽子,竟然偷到小爷面前来了,别让小爷下次瞧见他,否则非拧下他的耳朵不可!”言罢见一旁的安祉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想起自己先前也是像这样偷过他的紫玉笛,不由小脸一红,嘟着嘴撇开脸去。
安祉雨见她这小模样可爱的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小不点儿,别动不动就小爷小爷地嚷,刚不是说想去见见小贩们口中的老竹仙吗?反正来了,我们就到青竹山上玩儿去。”
沈云烟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刚刚的气愤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说走就走,寻着当地人所指的路线,不大会儿来到了青竹山。
听当地人说起,很久以前县里的土地十分贫瘠,庄稼难种,百姓无以为生纷纷远走外地,后来不知怎么这山上渐渐长满了竹子,人人都道是仙人显灵施恩,于是当地百姓也户户用山上得来的竹笋种竹,再用长成的竹子制作建材、用具、药、食物等来维持生计,县城也因而慢慢恢复了人气,对于这里的百姓而言竹子就是这县城的生命之本,所以当地人便将从前的县名改为现在的青竹县。
当地人对这青竹山上的仙人十分崇敬和感恩,当地人都称是位老竹仙,据有幸见过老竹仙的人们描述,老竹仙是一白发老者模样,仙风道骨,座下有一头似熊非熊的黑白神兽,偶尔还会现身于青竹山顶上的缭绕仙雾中。
不管这山中是否真的住着位老神仙,此时此刻置身于青竹山的苍翠竹林中,安祉雨和沈云烟的心都有着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悦,山风中带着微淡的竹叶清香,太阳被茂密的竹林遮挡洒下稀薄浅碎的日光,有不知名的鸟儿隐在竹枝上,清亮婉转的鸟鸣声伴着风拂竹叶的飒飒声是那样自然的轻抚着世人躁动不安的心。
寻访仙人已是其次,只想静静品味竹林下的清幽,越朝山顶行去,竹林越发茂密,山路变得有些难行,安祉雨索性牵着沈云烟的手,两人缓缓而行,一时竟也默契的不需言语,只穿梭在苍翠竹林间。
近得山顶,微有薄雾缭绕,大约就是当地人所指的仙雾。安祉雨见这雾有些独特,为谨慎起见,于是取出两颗墨绿色丸药,“烟儿,这雾有些奇特,像是有人特意施的,我们服下这个再进去,”沈云烟觉得有道理,便听话的吞下了丸药,只觉的入腹一阵清凉,头脑立刻清明了不少,连方才的些许疲乏眩晕也没了。
这些雾只是一簇一簇的,衬的山顶竹林朦胧而飘渺,真有些仙境之感。
听着有水流的声音,两人觉得有些口渴,便寻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山溪的源头。溪水清澈透亮,正准备掬一把水喝时,山石后面传来了一声小猫的呜咽。
“咦,这山顶上怎么还有猫啊?”沈云烟奇道。安祉雨轻轻跃了过去,“烟儿,你过来看。”沈云烟跃过去一看,不由又惊又奇。
“这…该不会他们讲的‘神兽’吧,它这是在。。生崽?”
二人眼前是一只毛茸茸像熊一样的东西,除了眼圈耳朵四肢尾巴是黑毛,其余都是白毛,此时它肥胖的身子正仰躺着,肚子上血糊糊一团还微微在动。
安祉雨略微检查了一下,“这大概是只临产的母熊,饮水时跌在了石头上,被尖石划伤了肚腹。”
“看着模样倒是像熊,只是这毛色还真罕见啊。”
只见这只怪熊看着他们不时发出呜咽,肚子上趴的小东西也细声叫着,云烟觉得这胖熊的眼里好像蓄满泪花儿一样,十分不忍心。于是撕下外袍上前将那血糊糊的小东西裹着,擦去上面的血垢。
“小雨儿,你来看这母熊的伤能不能包扎一下,?”
安祉雨上前翻看伤口,突然这怪熊发出嘶声,“好家伙,原来还有一个小的。”安祉雨从母熊身下轻轻抱出一只粉红色的小东西,递到沈云烟怀里。
沈云烟看着怀里两个粉老鼠,不由啧啧称奇,“这么大只熊生的娃居然这么小,这也太可怜了,它们养的活吗?”
安祉雨从怀里掏出一瓶金创药,正在均匀朝母熊伤口上洒,笑道“你不是最爱吃嘛,实在养不活就给你打牙祭。”
沈云烟大眼一瞪怒道“这么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我可不忍心吃!!!”
她见安祉雨正要给熊裹伤,打算再从衣服上撕些布条递给他,“得,你可别再撕你衣裳了,用我的就行。”安祉雨说罢撕下衣摆细致的给母熊包扎起来,母熊倒也很识时务,乖乖躺着任他们救治。
“你随身带的真全,这是上好的云南白药吧?”沈云烟探过脑袋来看着安祉雨包扎。
“你倒识货。”
沈云烟做个鬼脸“以前看爹爹和黎生大哥他们用过。”
“我也比你大,平日怎不见你叫我一声大哥?”安祉雨冷哼。
“谁叫你第一次见面就作弄我的,黎生可从不欺负我。”
“那黎生是谁?而且你那次不是还和我打了一架,也拿了我的笛子报仇了吗。”
“黎生是杨伯的义子,看着我长大的大哥啊。至于笛子嘛,你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是借给我玩儿的!”沈云烟一副得理的样子。
安祉雨知道说不过她,索性专心给熊包扎。
沈云烟抱着两个小熊崽子蹲下来望着他,“看样子这熊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小崽子又这么大点儿,我们一走怕是都活不成,要不我们在山上守它们几日。”说罢放眼看这山上除了竹子并无人烟,又说“要不我们把这母熊扛下山去,等它挨过危险期再给放回来?”
安祉雨顿时哭笑不得,“我看这好事我们做到这一步也就够了,剩下的就看它们自己了。要真带下山去被当地人看见恐怕我们的麻烦还会不小。”
沈云烟想想倒也是,但看着怀里两只哼哼唧唧的小粉团,沈云烟还是不放心让它们这样自生自灭,正纠结间,林中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两个小伙子倒是心善,老头子在此替这竹熊谢过了。”
一白发白须的老头不知从哪个竹丛里走出来,虽衣衫破旧背着竹筐,却神采奕奕步履矫健。此时正一脸和蔼的看着他们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