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青见着此景,赶忙和吴妈一同上前,扶了苏玉莺起来,靠在床头。
摸着那被褥,潮湿得有点不像话,明明已是春季,可这屋里却寒气逼人。
昏暗的灯光下,苏玉莺一把抓紧林筱青的手,“青儿,你是偷跑回来的吗?”
苏玉莺在林府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什么消息都传不到她的耳中。就连大婚也只是吴妈出去时听见其他人说的,更别说大赦天下的事情。
“不是的……”
“那他们怎会放你回来?”
“娘……”林筱青不由自主地泪眼婆娑起来,赶紧抹了一把,笑着说道,“娘,皇上大赦天下,准许前朝未侍奉过的妃还乡,自行嫁娶。”
“真的吗?”
“嗯,女儿再也不走了,就在娘身边陪着娘。”林筱青反手紧紧握住苏玉莺,那被病痛折磨得骨节都有些微突的手在林筱青的手心感受到无限暖意。
苏玉莺听了林筱青的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变得黯淡无光,多了几分不舍。
林筱青看在心里,记忆中苏玉莺的样也慢慢清晰,关于苏玉莺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
她看见了苏玉莺笑,看见了她哭,看见她为了保护自己挡住了林肃清狠戾的鞭,看见了她护着浑身湿漉漉还沾着水草的自己,跪在地上任由沈氏掌嘴……
她看见了许多,许多不公、不正、屈辱、不甘的过去。
而苏玉莺对自己呵护有加,也正是因为她,自己或许才能活到现在。林筱青的眼眶却来越湿润。
这就是她的娘亲!以后,就由她来守护!
“娘,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的病,为你讨回以前的一切!”林筱青握紧拳头。
“青儿啊,咳咳,别,别去!”苏玉莺抱住林筱青,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娘从前也是不懂,寄人篱下的日该如何生存。咳咳……可娘现在懂了……咳咳咳……”
林筱青赶紧接过吴妈手中的水,喂了苏玉莺两口。
顺了气儿,苏玉莺继续说道:“如今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嫁个好人家,远离宫廷,远离家宅纷争。即便不富贵,也能和和乐乐地过日。”
林筱青鼻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这就是母爱,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好,过得快乐。
可她不是曾经的林筱青,空有一副容貌,却事事胆小,躲在母亲身后。或许这也是因为从小便被苏玉莺护着,又屡受欺负,才导致了她性格胆小怯懦。
“娘,你放心,女儿如今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林筱青安慰她道。
苏玉莺也发现自己女儿跟以前的不同,可毕竟这么久没见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日这样。但林筱青眼里的坚定,却让她感到分外的安心。
吴妈也感觉到了林筱青的变化,在一旁也老泪纵横,“小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先陪陪夫人,我去给小姐打理间屋出来。”说罢便匆匆出去了。
寒暄了一阵,林筱青将府中情况大致又捋了一遍,待林筱青问及请大夫的事情,苏玉莺却是不吭声了。
自从她病了之后,大夫来看了两次,便再也没来过。吴妈去请了好几次,可奈何苏玉莺院的月例早已被克扣殆尽,哪还有钱去请大夫?
吴妈为此又去求了大夫人好多次,却连面儿都未见着。
可这些事,她如何能跟青儿说?不过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罢了。得而复失的心情她如今很是明白,她不想再次失去她的青儿。
“没事。娘这病不打紧,养两日便好了。”
林筱青听着也不反驳,但心中却已经猜得透彻。
她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能走到驯兽师顶峰的那个位置,她也付出了很多。
这个世界,哪里都有黑幕,只是那幕后究竟如何,只有进了圈的人才能明白。
而这后宅之中,管理者是当家主母,各房姨娘的吃穿用都要过账,那沈氏自然知晓!见苏玉莺如此病重,却还不给请大夫,林筱青暗暗咬牙。
从今日起,这个林府,怕是要变天了!
*
嫦桂园中,沈氏正坐在椅上,手旁的茶盏不经意就被她带过,碎了一地。
那眼中闪过几丝不耐,下面的丫头见她的模样,都不敢上前。
自从老爷回府,听人来报,说是那个煞气的小姐回了府,大夫人就一直闷闷不乐。
“站着干什么?不知道来收拾?!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想到林筱青,沈氏心头就是一阵怒火,朝着丫头就骂了开来。
那几个丫头吓得连连下跪,赶紧过来将碎片捡出去。
沈氏扶着额头,虽然听见皇上大赦天下的消息,她就已经知道林筱青会回到这府中,可今日竟然听说郡南王亲自送了林筱青回来!
这府中有了苏玉莺这一个碍眼的就够,现在又回来一个!而且还不知怎么招惹上了郡南王!果然是一股狐媚相!
“夫人,不就是区区一个小姐回来了吗?您别不高兴了,这林府后院都是您的,还不是您一声令下,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沈氏身旁的张妈见沈氏一直为此不高兴,在旁边劝慰。
“话虽如此,可今日郡南王怎会无缘无故送她回府?!”沈氏听了张妈的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夫人,郡南王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看的上小姐?您实在多虑了。”
沈氏想了想也觉得是,不过是一个已经被定为前朝的妃,郡南王也是知道分寸的人,如今皇上是他兄长,林筱青这等女定是入不了他的眼,最多是来玩玩罢了。
不过,面工夫还是要做好,沈氏虽然笃定林筱青翻不起什么大浪,却依旧不放心,“张妈,既然小姐回府了,明日便派给她两个丫鬟,免得留下话柄,说我苛待她。”
张妈应声,服侍沈氏睡下。
*
次日,林筱青一大早便起来了,这古代的枕头可真硬,膈着她脖疼。
苏玉莺咳了一晚上,林筱青是听在耳里。在这古代,咳嗽如此厉害,若是成了肺痨,那便是回天乏术。
林筱青心中明白,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把大夫请来。
“啊!”
“快跑!”
几声尖叫,本在园里活动身骨的林筱青扭头便看见吓得连连后退的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婆躲在她们身后。
“干什么的?”林筱青走了过去,霸王不过是趴在地上伸懒腰而已,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张妈看见懒洋洋的霸王,却像是看见厉鬼命一般,吓得魂飞魄散,连腿都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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