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萌妃：皇叔...》 第019章 雾里看花

    便是连洛云渊这许多年来，也少见秦阆在一件小事上头如此正经。

    想起结香丛里那个娇俏如清竹的身影，想起她肃着小脸挺身维护秦阆，洛云渊心头一滞。

    他自诩看得透世情人心，常说这世间已无真人。可那日却亲眼见了浅夕对秦阆自然流露，既责且爱的手足之情，那一刻，便是连他也身受感染。但浅夕养在庄上十多年，新近才回秦府，是不争的事实，纵然外人不清楚，洛云渊却是知晓的。

    两人所谓兄妹情深，又从何说起？

    其实，浅夕待秦阆，情真也罢，意假也罢，都是秦家之事，与他并无相干，可他偏偏就是上了心，脑里挥之不去的总是那双黑曜石般明亮清透的眼，吸引了他想一窥究竟。

    忍了多日，洛云渊到底按捺不住。纵然知道此番来了秦府也未必能见到浅夕解惑，他却仍是想试着去接近心中的答案。

    闲听苑里，结香已过了花期，只余残蕊抱枝。花架上，郁郁的蔷薇结满花苞，红意点点，让人满目欣然。

    进了东厅，洛云渊因着心里存了心事，便只在屏风外的杌上浅坐，契书让红菱递进去。

    洛氏一脸和悦：“这里没有旁人，云哥儿只管进来坐。”

    洛云渊本不是扭捏之人，听了这话，便进去坐在洛氏下手边。

    边取了匣寻出印鉴，洛氏一边随口拉些闲话。顾妈妈立在旁侧端着印泥，抿嘴微笑。

    洛氏满心满意想探洛云渊的口风，却苦于话题扯不到浅夕身上，抬眼看见顾妈妈但笑不语，便嗔怪道：“云哥儿是守礼之人，有何好笑。”

    顾妈妈一怔，忙直起身告罪：“奴婢哪里就敢取笑云渊少爷，只是想起了昨日在老那里听四小姐说的笑话儿。”

    闻言，洛氏挑眉不屑。

    自打上次在四丫头那里碰了软钉，顾妈妈便一直避着浅夕，何曾陪着她们去过老那里，都是听红菱回来舌，现在倒说的像她自己亲见了一般，也不怕闪着舌头。

    “哦？四表妹还会说笑话。”洛云渊哪里知道这些内宅之事，眼神闪烁间，想起浅夕小脸端肃的样，不觉兴味。

    顾妈妈面不更色，只作不见：“四小姐肚里的典故可多着呢，昨日讲的一折儿便是‘上座’，让老笑了半日，不然，老奴方才看见云渊少爷换座儿，就想起来了呢。”

    “愿闻其详！”洛云渊唇角一勾，眼里已有了分笑意。

    顾妈妈也不卖关，兴致勃勃道：“讲说城外庄上有一家桑户，家里的四女儿名叫阿桃，精明厉害却嫁了个忠厚老实人。每次回娘家吃酒宴时，几个姐夫便欺这位四女婿老实愚钝，总是将他挤到末座去，让阿桃很是抬不起头来。”

    “这年过了除夕又到元宵，阿桃便在家里嘱咐，叫自家夫君今天务必挤到‘上座’去坐着，替她挣些颜面回来。四女婿依言，进了丈人家门，就朝前头挤，接连换了两次座位，阿桃兀自在一边给他使眼色。四女婿心一狠，抬头看见挂灯笼的长梯犹竖在前堂上，便蹭蹭爬上梯坐在最上头。”

    “阿桃见了又惊又羞，忙朝他挤眉摆手，四女婿以为媳妇仍不满意，立时火了，扬声骂道：上坐上坐，你还想让我坐到天上去不成？！”

    顾妈妈说完，红菱与几个小丫头都又忍不住，低了头抿嘴笑。

    洛云渊却一脸哑然，万不料浅夕给老讲的居然是乡野村俚，他犹记得那天浅夕口中所言“长者赐，不敢辞”还是《礼记》里的句，今天听她说起乡里趣闻来竟也生动有趣，实在是个出人意料的女。

    想到这里，洛云渊才淡然一笑。洛氏从旁打量，吃不准这算是喜欢，还是瞧不上，横竖一头雾水。

    从闲听苑出来，顾妈妈亲自相送。

    洛云渊一无语，末了问道：“听闻四表妹周岁时便去了桑园的庄上，中间竟一次也不曾回来过，却是什么缘故。”

    顾妈妈哪里肯说实话，只含糊道：“当年柳姨娘生了场大病，人眼见着就不行了。据弥陀庵的静元师说是福薄寿浅，便帮着在菩萨面前发了个带发修行的誓愿，姨娘这才缓过来。事后，老慈悲，允了姨娘带着小姐住到去庄上修行还愿，所以直到柳姨娘离世，夫人才将四小姐接回来。”

    洛云渊不可置否，随口提起秦阆代浅夕回礼一事，只说难得的很。

    顾妈妈立时拊手笑道：“可不难得。大家本都想着四小姐住在庄上许多年，乍然回来，生分生疏都在情理之中。哪里知道四小姐竟是这么个冰心琉璃样的通透人儿，知书达理一身的好教养，说话行事连老奴都挑不出半点儿错处。”

    “……夫人喜欢，老疼爱，就连二少爷这样的惫懒人，回来也总记得问一声四妹妹好不好。”

    洛云渊见顾妈妈由衷夸赞，更觉困惑。

    那日他分明瞧着是个性情耿直、天然率真的女，却偏又有一身面面俱到的玲珑手段，真是让他如雾里看花，越瞧不真切，越搁不下了。

    晖露园里，正在收集花露的白宛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禁暗忖又是谁在惦记自己。

    不是她胡思乱想，这一月来，她这日过得委实平顺的近乎诡异。

    秦月茜明明寿宴上受了气，却偃旗息鼓；陆妈妈对她“摘花”之事也一直缄其口；严氏眼见得洛氏与老日渐和睦，也不设法应对。还有！那天寿宴之上，区家小姐到底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严氏母女当时明明喜不自胜，可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府里仍然风平浪静。

    谁要说这里头没有一点儿小九九，白宛万不能相信。

    可惜大房与二房素无往来，连婆、丫头、仆役也都是各用一班人，要打听那边的消息不甚容易。

    望天闷想了好一会儿，也分析不出所以然，白宛又宽慰自己，其实让她安心的事也有两件。一是毓儿自寿宴来过之后，便无人再提起，想必真的只是来凑凑热闹；二是慕容琰，打从那天撞个正着后，也没听说裕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毕竟她这一世容貌、性情都有了大的改变，他认不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正兀自想着，彩薇忽然一阵风似的冲进园。

    “小姐，二房二房……”彩薇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接过白宛手中的玉壶，便扯着白宛衣袖一径走：“园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