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之下再没了声响,他满腔的欢喜溢出口,却是腥甜的血液,浸湿了他身旁的被褥,暗红色铺满了他刚才用心倾听的地方,他眼前一黑,再次晕厥了过去。
他不会给月华打开暗门,让她见到他脆弱不堪的样,他心疼她的心疼,就让她以为,她心中的他永远是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公。
沐王府,覆雪亭。
江愔一身藏青色长衫,在晚风中翩翩而立,身前是一汪碧水也浇不灭的红莲,身后是一身玄色长袍,表情悠然自得的萧至柔萧逸大叔,大叔摸了摸胡须本拟着圣人一般抚须长叹,发表个惊世骇俗的言论,借此打压一番江愔的淡漠,手刚接触到下巴,摸了把自己杂草一般的胡渣,他只好努力的说服自己这是他的个性,个性……
江愔对着绿池不知思量什么,思量多久,他一转身正对上萧逸考究的双眼,江愔用手拍了拍萧逸的胳膊,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这回辛苦你了,六十鞭一鞭不落的打下去,你也耗费了不少内力!”
萧逸一听到这件事就来气,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推,江愔便倒退了好几部撞在周围的栏杆上,他是二十年前的新科状元,哪里经得起萧逸这般武功高强的推搡,便是一点力气,也够他这个弱书生倒退几步了。熟料他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听萧逸抱怨道:“你知道吗?这可是二十年来头一遭,自打王爷将公轩带回来,历练他,打败了他便罢,谁会想到他有被王爷罚的一日。幸而是他,内功深厚,内伤痊愈之后,皮肉伤用王府里的奇珍养上月余也就好了。这若是打在月华身上,你便是白白的失去了这个女儿!”
萧逸提到月华,江愔便双手紧握成拳,骨肉匀停的指节泛着青白色,若不是沐王一心想要控制他们,月华何须进府为质?她可以像流君一样,受他般疼爱,被他守护在屋檐下,不受任何侵害。
多年相识,萧逸熟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能安慰道:“月华如今有他护着,倒也轻松许多,你是没瞧见他俩在殿前恩爱的模样,王爷也算是默许了,不出意外,月华将来时会有福气的。”
“你认为公轩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江愔反问道,语气中的嘲弄化为讥讽。
“可他与月华毕竟……”
“那是他欺负月华,他不顾一切的欺负我的女儿,将她困在这个冷气森森的沐王府,他若真爱月华,何不放她出去?给她一世自由平安!”江愔将他打断,一向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不可遏止的怒气。
萧逸不禁叹了口气,“也罢,木已成舟,只盼他对月华倾心相护。照此情形看来,王爷宠爱轩,大概也是应允了的。只是,若再发生欧阳澈此类等事,恐怕会激起王爷对月华的不满,从而加害于她。”他一向谈笑风生的眉眼有了丝紧张的神色。
“欧阳澈……”江愔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底开始了自己的盘算,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同萧逸问道:“欧阳澈遇刺,可有结果了?”
萧逸长袖一甩,腰间的锦带上点缀着各色的宝石熠熠生辉,继而笑道:“皇帝老儿恐怕正在想,牺牲他手上哪一步棋为妙。不自量力终是不自量力,否则,我沐王府怎能屹立二十年依旧权倾朝野?”
江愔哼笑一声,在萧逸的话语中将所有的一点统统梳理了一遍却发现仍有一件事,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你不是说,你发现当日的刺客是拨人,一是林相府,二为欧阳泓手下亲兵,那第拨又是何人?”
林相府是皇帝的前臂上最尖锐的利爪,他不可能再多此一举再派高手来惹人怀疑,且据萧逸所说,那些人个个身份隐秘,大多为武林草莽,拿钱办事,钱命两讫。
萧逸捋了捋头绪,才边送江愔出府边说道:“此事,恐怕只有月华才能弄明白来了;因为那批杀手被下毒之后的最后一人,被枕霞阁的人带走了,其他人都在后来的半个时辰里相继身亡,根本查无可查。”
江愔转动着右手上的翡翠扳指,仍是上了一顶灰布小轿,在王府边缘消失了踪影。
琬琰那日安抚着景玥回去之后,尚未走进鸣翠阁便听到有人来报轩再次昏厥的消息,吓的她来不及顾忌景玥的脾气,拔脚就往回赶,景玥拼命的吃飞醋拦住琬琰,并且赌气道:“你要是去看他,就别来找我了,我不要阿姐了。”
琬琰本就心慌至,她最疼爱的景玥非但不安慰她,反而为她添堵,她一气之下,丢下景玥便赶往枕霞阁,一连好几日都不理景玥的无理取闹,期间静王妃来过几次,见琬琰因景玥而烦恼分心,便性让人下了禁令,除了琬琰不许任何人出入枕霞阁,找人看着景玥,陪着他到别处去打发时间,只别来扰了他静养。
这样一晃便是半月有余,轩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药庐里初悉心照顾的欧阳澈也逐渐有了起色,几日前清醒之时第一句话便是他的月华在哪里?初正在铜盆里为他清洗布帛,当时便将她细嫩纤幼的双手烫的又红又肿,欧阳澈见了她仍是问着月华在哪里,她只说月华在受罚,没想到欧阳澈急忙着要奔去找沐王爷求情,挣扎之时便挣破了伤口,又昏迷了一两日方才恢复。
当沐王府安抚过后见到欧阳澈无恙的楚国使臣,仍是将他们送回了驿馆,只不过将欧阳澈留在府中养伤,上次皇帝愚蠢,欧阳澈未死,已经惹得楚皇震怒,欧阳泓秘密赶回了楚国。将这个烂摊一股脑的丢给了皇帝和林相府,他们如今若还敢打沐王府的主意,便是愚蠢到家了!
月华便是在这个时候,才从初那里知晓她日日到的暗门之上,竟是公的床榻,她羞恼一阵,终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翻进了仍旧卧床养伤的公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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