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择夫记(书...》 第37章、程可蓁

    丁叮叮弯着腰扶着膝在程可芹面前大喘气的时候，程可芹先是一怔愣，随即便有些暗喜：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姐姐的性已经变了。没想到她终还是没赌错，姐姐变的只是表面，骨里却还跟从前一样，一样的心软易欺。

    程可芹确实如丁叮叮所了解的那样，装“纯”一向是她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手段，但这并不代表她是真的蠢。所以这时侯，她也跟丁叮叮一样，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她看出来了：丁叮叮回来，就是来领她出村，进堰城找爹爹去的。

    心中有了定算，程可芹便摆出她的招牌可怜范，泪眼汪汪地看着丁叮叮，弱弱道：“小妹就知道姐姐心地好，定不会忍心把小妹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的。”

    话出了口，再接着往下接，便顺了不少。她还待再接再厉再发挥发挥演技，那里丁叮叮却是终于缓过气来了。

    丁叮叮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直接打断她道：“咱也别你来我往整那些虚头八脑有的没的的了。我回来呢，就一个条件，你若答应，我就打前带，你跟着走，保你出了村见着爹；你若不答应呢，那我还是有多快走多快，跟不跟得上节奏，就看你的本事。”

    程可芹眨巴眨巴眼，居然把个脏兮兮的小脸蛋眨巴出了几分小可爱：“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妹全凭姐姐做主。”

    丁叮叮呵呵：“我若是说我想认回爹爹，重新做回程可蓁，你也没意见？”

    程可芹继续可爱范，继续眨巴着眼认真道：“姐姐说哪里话。姐姐除了叫做程可蓁，还能叫做什么？我大周上京城谁人不知，咱们程府除了我程可芹程二姐，头上原就还有个叫程可蓁的大姐，是自小被拐走了的。能在这西芜这里遇着姐姐，小妹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呢。真是菩萨保佑，姐姐福大命大，可教我又寻着姐姐了。”

    丁叮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卖力演完，很是凑趣地又问了一句：“难道不用先回去问过母亲大人？”

    她若能回去问母亲大人，还用得着在这里同这蠢妇装可爱？程可芹心中腹诽，嘴里却是娇声说道：“姐姐说哪里话。姐姐是咱们程家的女儿，只要妹妹认了你这个姐姐，谁敢说姐姐的不是？姐姐莫要担心，便是母亲大人在这里，看到姐姐竟然还在人世间活得好好儿的，还又让小妹给寻着领了回家，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有不认的道理。”

    丁叮叮继续呵呵：“那么这算成交了？”

    程可芹咬了咬唇，不敢多想，很是殷勤地点头不迭：“姐姐说甚么便是甚么。”

    “行！那咱们从现在开始，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啦！”丁叮叮一拍巴掌，就此敲定。

    拍完巴掌，丁叮叮转了转眼珠，却是笑吟吟地又道：“既然妹妹这么好说话，姐姐便也不同妹妹你再绕弯了。姐姐这里再说上一句，还请妹妹将你刚刚那一番说话给记着了。回头见着爹爹，姐姐还要请妹妹给姐姐做个证，替姐姐做个主，帮姐姐将你刚刚那番说话，再一字不落地，同爹爹再说上一遍。”

    她这里姐姐妹妹一通绕，程可芹居然也没被她绕晕，柔柔笑着点了点头，很是友好：“姐姐放心。”

    丁叮叮一点也不放心。

    这个妹从四岁开始，就懂得把自个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往刚烧旺的炭火盆里推，五岁就懂得使唤人每天端着烧得滚开的烫水来给因为烧伤昏迷不醒的姐姐“擦脸”，六岁就懂得叫人顿顿炖一大盆鲜辣鲜辣的狗肉，送来给烧伤还未痊愈的姐姐送过来，非要亲看着姐姐吞了吃了，不吃还不行——狗肉大发，辣椒助火，被烧得一张烂脸流脓不止的程可蓁，每日被这么一盆狗肉喂着，伤口能好得了那可真是见在活鬼了。

    所以说，丁叮叮现在脑袋上顶着的这张脸之所以丑得如此地别出心裁人神共愤，全是拜眼前这位包原主的嫡亲妹妹所赐，那可是一点也不冤枉人家。

    是的，原主原名程可蓁，正是东周鸿胪寺正卿程隆程大人原配所出的嫡女。

    之所以丁叮叮站在程隆面前时，程隆认不出这个自小被拐走失散多年，且识别那么高的亲生女儿，说起来，其实还是有那么些原因的。

    程可蓁自打被推着栽进炭火盆烧花了脸之后，便一直在程可芹母女的“悉心”照顾下，那张脸基本就没痊愈过。小脸上常年淌着花花绿绿的血水脓水不说，直到两年后程可蓁被拐走那年，她那张脸上也是挂着大大小小的脓疙瘩成日里滴滴答答个不停，连疤都不曾完完整整地结成过，更别说是痊愈了。

    而程隆只在程可蓁刚出事那会儿去后院探视过这个女儿几回。程隆其实在第一眼看到女儿脸上触目惊心无法直视的惨烈烧伤时，便已经心里有数了：这个女儿算是毁了。她哪怕是侥幸活了下来，即便日后痊愈，怕也是个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样。家里养着这么个如厉鬼般的女儿，别说以后找个好婆家不大容易，怕是嫁不嫁得出去，都还是个问题。

    程隆因为心虚，再加上心愧，另还有几分心烦，所以在后面的日里，便性少往程可蓁屋里去探视，待到两年后程可蓁凭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终于顶着一张鬼面撑过鬼门关，能下床活动行走自如时，程隆差不多都要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儿了。

    所以程可蓁好不容易在好后娘好妹妹的怂恿下出了次门逛了次庙会，然后很不小心地逛着逛着就给逛失踪了这事，对于程府来说，似乎也就成了个理所当然顺水推舟皆大欢喜的事件。

    抛开别人不说，起码程隆听到这个嫡女失踪的消息时，便曾经很是不为人知地、偷偷地、暗暗地、松过一口气。

    原主程可蓁是个地道的包，在经历这一系列悲催惨烈的童年往事的过程当中，其实她自已个儿自始至终就从没意识过，这些所谓亲人所施加于她头上的灾难有多少是存心，又有多少是恶意。程可蓁从来都是无识无觉地经受、经历着这一切，像每一个孤苦无依的深闺弃女们一样，将自己所有悲惨不幸的原因，简单而粗暴地归结给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