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星庙的香火比其他寺庙来得旺,尤其是临近****之年。
程家姐弟到来时,庙里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其中以身着书生衫的读书人为最多。每个人都很虔诚的持香恭恭敬敬拜正殿魁星,然后从庙祝那里花几个铜板买来一方涂着鬼画符的方块包,封上自己的祝愿投在大殿前的燃鼎炉里。
程榛很认真,像模像样的按风俗流程过了一遍后,昂起小脸坚定道:“姐姐,我一定能考中。”
程家姐妹俱欣慰笑说:“嗯,小榛最棒,一定行的。”
难得有空闲跟着姐姐出门,程榛许了愿后,也放开了心情,兴致很高的随着人流转到魁星后殿,有一条道通向后山。
此刻来往的人不少,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僮仆挑着食盒寻找清凉地方饮酒作乐。
由于来魁星庙以人居多,后山树荫下,凉亭中此起彼伏吟诵声,争执声,伴着猜拳行令声,好不热闹。
程樱一看这阵仗便有些反感,以眼征询程橙意思。
“吵了。小榛,咱们寻个清静的地方轻松玩会吧。”
程榛苦恼道:“我不会晓得那里好玩,姐姐们作主好了。”
“嗯,沧浪亭如何?”程橙眼珠一转,忆起离魁星庙不远明玉河畔有一处亭,赏荷最好。
程柠欢喜拍手:“好,就是沧浪亭。前年爹爹还带咱们去租船来着。”
倒是程樱望望天色,忧:“此时,估计也人满为患了吧?”
“那有什么关系,各游各的。”程橙笑嘻嘻不在乎。
程榛便抢先去唤来车夫准备转移。
大夏国西京城有条蜿蜒大半个城的明玉河,沿河有着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人气最旺的青楼勾栏,最奢华富丽的游船,也有最著名的明玉私苑。
沧浪亭是一座建在白玉石桥上,四面开透的两层高的木屋状亭。因为风雨无碍,每天都有许多人来此闲坐倚窗赏河景。
程家姐弟赶到时,沧浪亭果然闲坐不少纳凉的男女老少,显得有点挤,奇怪的是没有人上二楼。
等程樱姐弟想上二楼时,楼梯转角立着两个佩刀壮汉,面无表情道:“刑部办事,闲杂人等一律退散。违者官刑侍候。”
程柠和程榛胆小,互牵衣角带头先下楼。
程橙故意高声道:“沧浪亭又没发生凶案,刑部如何办事?莫非是私事?”
“大胆!”若不是看她娇滴滴模样,壮汉早就掳了她送官法办了。
“小橙,算了。”程樱唬了大跳,扯扯妹妹衣袖:“咱们再另找地方吧。”
程橙故意撅嘴不乐:“再另找浪费时间,咱们又没得玩又还热得受不了,不划算了。”
“可是……”程樱心里纳闷,平日最通情达理的妹妹怎么这么拗劲呢?
“发生什么事了?”头顶忽传来一个低沉嗓音。
“丁大人,有人欲强登楼上。”
程樱蓦地抬眼,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黑眸,怔了怔,羞红脸率先一甩袖跑下楼。
“程小姐?”出声的正是丁启中。
程橙一把没拉住大姐,迎上一个僵硬的笑脸:“丁大人,真巧。”
丁启中迈步下楼,不解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程榛礼貌道:“大人莫怪,我们是游赏到此,不知刑部办事。”
“哦?”丁启中摸摸脸,看一眼楼上,忽笑:“楼上赏河景确实位置佳,我正好事办完了。程小姐,请吧。”
程榛张大嘴,讶然:“我们?真的可以上楼吗?”
程柠猛然醒悟,掉头甩下一句话:“我去找大姐过来。”
只有程橙落落大方,携小弟手随着丁启中缓缓登楼。她果然没记错,丁启中在这一天包下沧浪亭与友人赏河景。
“咦?怎么是你?”二楼没有间断,视野很开阔,只在当中设有一石桌石凳。
而打照面的友人程橙也认识,竟然是年诙。
“哈,程小姐。有缘有缘哦。”年诙相当惊喜意外。
丁启中眉头轻抽,看两人一眼还是互相做了介绍,当然,程榛却是头一次认识这两深藏不露的人物。
“年公,你好。”程橙却心里打着小九九,这个叫年诙的不是跟薛剑白一人吗?怎么会在这里。
“哎哟,不好,一点都不好。自从上两回得见小姐仙姿玉容,在下就吃不好,睡不稳。”年诙调笑无碍,不顾丁启中使眼色。
程橙俏脸涨成石榴红,此人脸皮之厚无出其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调戏她,可恨可气了!
她还没发作,丁启中就暴喝一声:“年诙,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割了你舌头当下酒菜。”
“嘁,稍安勿燥,轮不到你来割好吧?”年诙不怕死的笑。
转换脸很巴结道:“小姐,请坐。哎哟,这一桌残席拿不出手了,我说丁大人,快唤人赶紧重新整治精致席面呀。”
瞧他这随便指使人的架势,程橙就冷下脸不再搭理他。举步朝窗围栏过去。
“你小,跟我过来。”丁启中一把揪着年诙衣领,霸蛮强行带到亭另一侧。
程榛拉拉二姐的袖,愤愤道:“若不是看在丁大人面上,我这就去揍他一顿帮姐姐出气。”
侧头瞄一眼小弟严肃认真脸,程橙反而扑哧乐了,握上他手道:“小榛,别理他就好。放心,我没在意。”
“可是他……”
“这位年公曾与在颂雅阁有一面之缘,嗯,想来除了嘴巴损点外,也许就是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人,你跟他认真就输了。”
程榛听提到颂雅阁,愤意更浓,嘴唇抿成直线,眼神越过窗格投向楼下泛着白光的明玉河。
“小榛?”程橙见他脸色陡变,忙拉他坐栏边依窗沿,轻风徐来,凉爽宜人。
“没事,二姐,我想别的去了。”程榛低声解释。
“啊?什么?”另一头传来年诙鬼叫声。
丁启中沉着脸点点头。恰此时,程柠拉着程樱一行人笑嘻嘻上楼来,那程樱只低着头快步走向程橙,轻声:“小橙。”
“姐,既来之,则安之。先凉快会再回家也不迟嘛。”程橙起身拉着大姐坐下。
“什么!这么巧?”这次诧异嚷声出自丁启中。
年诙耸耸肩,撇撇嘴道:“就是这么巧。不然,你以为我真是登徒?”
“这……这?”老成如丁启中都有点蒙了。
“这什么呀,快点收拾席面请未来丁嫂呀。这门亲不错,神来之笔。”年诙拍拍他肩笑的暧昧。
而丁启中却黑着脸很想给他一拳。
两方人马重新叙礼,丁启中因为原本作东与年诙议事,此时桌上只余残酒剩水,叫人重新整治,让程橙拦下。
程家姐弟这次出门原本就是带着拘束得紧的程榛好好放松的,自然也备了酒食,一声吩咐,便收拾起来摆好。
年诙不客气,很自然大方的坐了客席,与程家姐弟谈些西京见闻,意外博得程榛和程柠的青目。
程樱不自在,虽然与丁家的婚事两家还在商讨中,但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这门亲是结定了的。她思良久,也已在心里默认了不再纠结,倒好,误打误撞的遇上了。
丁启中其实很想私下里把话说开,如果程樱真的一意孤行,死活不肯嫁,他是不会强扭的。
那程橙本来出行就带着另外一个目的,到了沧浪亭后,凝神思忖怎么调开随行丫头婆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欢快的气氛一下就冷场了。
“哎,夏日苦短,无聊呀。”年诙伸个懒腰,双眸放亮诱问程榛:“想不想游河?”
“想呀。”程榛少年心性,顿时喜问:“这大白天可以租到船吗?”
年诙指自己:“凭我这张英俊的脸自然无往不利。要不要随我去试试?”
这个自恋狂!所有人都嘴角撇了两撇。
程榛蹦起来看向姐姐问:“姐,可以吗?”
程樱欲反对,却让程橙笑吟吟:“可以。小柠也去吧。”
“小姐,使不得。”带出来婆们怕出事,何况这个叫年诙的来历不明,跟着去游河,出事怎么办?
“顾妈妈,你带着这几个妈妈小心照顾便是。四妹从来没有坐过河船,难得年公请客,不可拂主人好意。”程橙指派跟随的人员。
顾妈妈们年纪大了,可不想陪着去折腾,她们都愿意在亭里歇凉呢。
“嗯,就这么着吧。小榛小柠,要格外小心,不可乱跑。注意安全。”程樱也开口了。
两位小姐发言,妈妈辈们只好无精打采应一声,拥着少爷,四小姐下楼。那年诙临下楼还回头张望一眼,冲着丁启中挤眉弄眼,换来凶恶的瞪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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