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装修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在耿去病也没打算一口气吃成胖,一次性全部装修到位,他只是将外院以及内院的两个院还有花园稍作翻修,重新移了一些花木,又把原来的旧宅与打通,就宣告装修工程告一段落。
一场简单的法事过后,耿去病一家就搬进了新居。江晓分到是东苑,有五间坐北朝南的大屋。正中的一间被安排做客厅,用来会客使用。左边的两间已经打通,中间用红酸枝木雕花鸟纹槅扇隔开,是江晓新的卧室。右边的两间,一间用做了绣房,一间是平哥儿的卧室。大屋两侧各有一间耳房,前后再两进抱厦,供丫鬟仆妇们居住。东苑临近花园里的池,一条回廊直接连通垂花门,十分便捷。
因为临近水池,耿去病取名为“风荷苑”。
南苑名唤栖凤阁,里面有栋两层高的阁楼,被耿去病当做书房。两个院之间约有10分钟左右的步行程。“栖凤阁”这个名字着实令江晓膈应了好一阵。青凤果然是阴魂不散啊,看来耿去病对她是真爱了。因为江晓的抗拒,耿去病便独占了南苑,“两夫妻”颇有王不见王的架势。
花妈妈十分忧心,明里暗里劝过江晓几次之后,江晓便把花妈妈之前的理论稍作修饰,充分表达了她想做一个不打扰夫君考功名、一心教养唯一嫡的贤妻良母的美好愿望,令花妈妈十分无语。你见过那户人家的主母真的贤惠到要一心把丈夫往别人身边推?原本以为姑娘开窍了会耍手段了,结果根本还是七窍就只通了六窍,还是一窍不通!
托了搬新家的福,江晓得以有借口逃离花妈妈身边,在新居里闲晃,借以寻找小七的踪迹。她隐约记得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是在水池边,这么看来,小七应该也是在附近。只是不知道出了变故,所以才导致两人分开。
耿家大宅内院的几个院是围绕着水池依水而建的。水池周围的小径皆是以鹅卵石铺就。小径两侧有各色花木,有些是原本老宅就有的,高高耸立,略显阴森;有的还是新移植的,许是水土不服,蔫蔫巴巴的,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树影下。
江晓设想过很多次和小七见面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眼前这副模样。
这日,阳光正好。冬日里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江晓沿着鹅卵石小径,一穿花拂柳,走到了西苑。西苑靠后山,种着许多桃树,还未经翻修,显得有些破旧,平时江晓也少走到这一头。这天却突发奇想,于是就一走到了尽头。
才一推开门,就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嘤嘤嘤的叫声,好似平哥儿哭泣的声音。江晓吓了跳,缓过神后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不远处的耳房前,蹲坐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头上用红绳绾了两个包包头,类似于丱发,还有一小绺头发自然地垂到腰间,显得十分可爱。小姑娘手中还拿着根绳,绳的另一头绑着一只小狐狸。小狐狸身上套着件略显陈旧的大红色的小衣,上边绣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尾巴上同样是用大红色的绸带绑了个巨大的蝴蝶结。小狐狸见到江晓,兴奋得嗷嗷叫,绑着蝴蝶结的大尾巴上下抖动,十分喜感。
这画面美得让人不忍直视,江晓转过脸去,忍不住放声大笑。
虽然江晓顶着的是方紫芸皮囊,但小七还是立刻闻到了江晓的气息——灵魂的味道总归是不变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小七一见到江晓,立即热泪盈眶。狐落平阳被犬欺,这个多月的日简直就不是狐过的!他被禁了法力,就跟个普通的小狐狸没啥分别,和江晓分开后,不小心被个老翁逮住,转手成了他六岁孙女的玩物。小姑娘简直就把他当成大型犬科**玩具,每天各式各样的玩法弄得他欲生欲死。堂堂天狐族少主,竟沦落为一介宠物,实在是丢狐狸脸了!
“奴婢刘四家的,见过夫,夫人。”江晓的笑声过于狂放,把屋里另一个人给引出来了。来人是个年纪五十上下的老妇人,一头银丝绾在脑后盘成一个结实的小髻,头上还戴着个黑底绣缠枝花卉的抹额。她一见到江晓,立即行了个福礼。
小姑娘则奋力拽住想要冲向江晓的小七,白胖的小手立即被勒出一道红痕。
江晓见状,赶紧往前快快地走了两步,蹲下身,抱住小七,轻轻抚摸他的头。小七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晓。
老妇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夫人,您小心,这是狗脾气不好,会咬人的!”要是夫人在他们这里受了伤,可真担待不起啊!
可不是么,小七这会儿的身形跟五六个月中华田园犬差不多大,圆滚滚肥嘟嘟的,哪里还有之前的灵活样?江晓忍着笑意说道:“无事,这‘狗’我看得有趣,我想买了,你开个价吧。”
“这……”老妇人迟疑了。
“这是我的狗狗,不卖!”小姑娘瞪大又圆又亮的一双明眸,气鼓鼓地说道。
“红儿,不得无礼!”老妇人吓坏了,一把抱住小姑娘,厉声喝道。
小姑娘泫然欲泣,泪眼朦胧。
江晓颇有些内疚,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小七,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这么被人逮着啊。她想了想,对小姑娘说道:“你说是你的‘狗’,那你喊喊他,看他愿不愿意留在这里陪你。”
小七闻言,四肢赶紧扒住江晓的大腿,大有一副谁要拉开他他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小姑娘见状,放声大哭,恰似魔音穿脑,一副被负心汉抛弃了的痴情女模样,抽抽噎噎地控诉:“呜呜,小白,呜呜,你这没良心的,呜呜,我,我对你那么好,呜呜,你还,还要离开我!呜呜……”
小白?江晓瞬间又有了爆笑的冲动。
老妇人却是个心里明白的,一看小七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人家正主找上门来了。就算不是正主,也还是主人家,全家老小都依赖主人家养活,主人的命令哪里敢违抗呢?夫人这么说,已经很给她面了。她默默地叹了口气,一把捂住小姑娘的嘴,说道:“小孩家不懂事,还望夫人见谅。夫人看得上小白,那是它的福分,没什么价不价的。”
“如此,那就多谢了!”
江晓解开小七脖上的绳,又脱掉他身上的衣服和尾巴上的蝴蝶结,抱起他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