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尾牙宴后,经由酒店人员的引导,所有人转移到隔壁布置好的宴会厅。
这头有宽大的舞池、沙发,以及好几处吧台提供调酒服务,些许昏暗的灯光,加上现场dj时快时慢的音乐,整场活动立刻转变为夜店风格。
一些年轻人见状,惊喜非常,立刻摆脱刚刚像吃喜酒般的拘束,相约下到舞池扭腰摆臀。这可是经纪公司的尾牙,大部分的员工原都是心思活络、敢秀敢冲的个性,公司都这么贴心地安排了场子,不好好玩上一阵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场面不一会儿就嗨了起来。
红紫绿蓝的电子灯光随之忽明忽灭,dj的音乐也变得狂放摇滚,重低音的强烈节拍,碰碰地打著耳膜,让地板也跟著震动。舞池里的人越聚越多,除了部门员工,原还顾虑形象的一些艺人也耐不住心痒,下场玩乐去了。
白朗没有凑这个热闹,心智年龄三十后半的人了,对于这种激烈娱乐只觉得累。
他早早摸到沙发区,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著,要了杯气泡果汁看著舞池里的热闹。而容司祺这个真正的年轻人,竟也跟白朗坐著当壁草。白朗不由好奇多问了句,容司祺直白答了句会跌跤,白朗起的话题又断了。
不过他们俩可是谁是谁,在uni广告遍布大街小巷的时候,两人绝对是公司里令人欣羡的明日之星,想混个脸熟的职员艺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坐下来之后,白朗与容司祺应付著不断过来招呼的同事,也没能得到什么空闲。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厅里的另一个角落。
那边坐著的来头更大。
归国影帝渠全,与全娱乐的老板仇潜,两人闲散地坐著、时不时交换几句的模样,观察甚微的人立刻嗅出两人恐怕是有些老交情的,否则,渠全加入全娱乐的这几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国外,哪来机会与老板熟识。
而以往甚少在公众场合谈论私事的渠全,这晚似乎心情挺好,被问及一些国外生活状况时,倒也不介意答上几句。当然众人们的问题也是礼貌而谨慎,毕竟被渠全一双深具魔力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即便是公司更高层的干部,也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在场毫无影响的,也就只有老板仇潜。
他今天依旧是随便一件花衬衫套上黑西装,领口几颗未扣的扣子露出了小麦色的肌肤与脖子上的金项鍊。可懒洋洋地坐在俊美无俦的影帝隔壁,粗犷随性的风格倒是一点不输渠全的抢眼。
而从仇潜坐下开始,就要了杯加冰的马丁尼,听著周围闲聊,漫不经心扫视舞池。
看似毫无目的,也只有仇潜知道,从他这个角度来看,白朗的位置正好是处在视线的左边角落。隔著虽远,但没有阻挡。
也因此,仇潜也看到了亚奇再度去找白朗说话,说话的同时,还朝自己这边意示。
仇潜微眯了眼,不动声色地注意白朗稍后也随亚奇转头看了过来,只是不久后便又移开视线,之后再说了几句,就使得亚奇相当不快地走了。
仇潜不觉阴沈地盯著亚奇离去的背影几秒,才又把注意力放回白朗身上。因为他几乎可以猜到,亚奇刚刚又跟白朗说了什么;仇潜可是听完了福华西服那天的所有录音纪录。
也所以,白朗听完,会有什么反应......?
仇潜慢慢抿了一口酒,决定等著。
就好比,像今天的场合,仇潜也等著白朗开口。
等著白朗开口问,两人都得出席的尾牙,需不需要有些不同的安排......
只不过仇潜终究没有等到,现在,他决定再给白朗一次机会。
然而此时耳边一个嗓音独特的声音,却打断了仇潜。
觉得无聊了?要不要先走?
仇潜视线一移,就见隔壁的渠全结束了闲聊,手里转著也是加冰马丁尼的杯子,叮叮当当,嘴角含著一抹闲适的笑,问道。而刚刚围在周围闲聊的人,似乎都收到渠全结束对话的暗示,找人的找人;拿饮品的拿饮品,瞬间清空不少。
不需要我提醒?这种场合,先离开的老板才是识相,渠全扬了扬形状优美的唇角,映射著周遭灯光的眸子,如夜黑醇同样有星辰般的明亮。
仇潜对这样的容貌倒是早已熟悉,只顿了下,点头。行,先送你回去?
渠全却是摇头,难得,我们去蓝鹦鹉坐坐。
仇潜闻言,把手里的酒液一股脑倒进喉咙,顺著动作,视线再瞥了次刚刚的角落。
很好,白朗还在跟姓容的说话。仇潜喀地一声放了杯子,果断起身,偏头意示道,那走吧。
渠全笑了笑,跟著放下杯子优雅起身。
仇潜随手抓了周遭某人招呼一声,潇洒迈开步子往宴会厅的大门口走。
全场的重点人物这般移动,自然引起周遭关注。仇潜算是作风海派的老板,没那么拘谨,一些员工见状倒是赶著上前慰留几句,说老板怎么要走啦,多留些时候啊,都还没拿酒灌人怎么可以先溜之类的玩笑。
仇潜摆摆手,交待了句好好玩,脚步没停。
渠全跟在仇潜稍后,风度翩翩地笑。
却不料,这时竟有股小小的亮光闪出,正正打在两人身上。
白光的颜色,显然是附带在手机上的闪光灯。
仇潜与渠全的动作均是一顿,旁边一些人见状不禁有些冒汗。
因为大部分的人都听过,渠全最厌恶的就是跟拍、以及不经安排的采访。
遇上这个,跟拍的记者或报纸在不久后都会莫名地出些严重的丑闻或麻烦,几次之后所有人都理解了,没有底子,就不要去动渠全;他背后肯定有高人护著。
至于尾牙场,都已经说了不会有外人、不会有狗仔,要大家放心玩。
自然员工彼此间的偷拍,在这种默契下也该是被禁止的。
拿著手机偷拍的这位小姑娘,原是兴奋地被冲昏了脑袋。当闪光过后,见周遭气氛一瞬间险恶不少,质疑的视线跟著集中过来,这才意识自己做了蠢事,一张小脸青了又白。呃,我、我我......
渠全嘴角一勾,一手搭上仇潜的肩,魔性的眸子精准找到手机主人。
刚刚的删掉,重来,我比较希望在镜头前是准备好的。
渠全的声音不疾不徐,那眼神与笑容可把小姑娘吓得结巴。
好......好的、删删删掉了,抱、抱歉哪、我、我不是故意的......
渠全更贴进仇潜了些,手搭著肩以外,还把脑袋微微靠近仇潜。
行了。难得有机会,帮我跟阿潜照一张。
小姑娘嘴巴开开阖阖,似乎想拒绝,但被渠全直勾勾地这般盯著,最终还是抖著手照了几张。
离开前,渠全好心情地补了句,稍后我叫助理跟你拿档案,别删太快。
小姑娘却是一脸快哭的表情,好、好的......
因为她手机里的,完全是一张糊的惨不忍睹的照片,而她可不敢要求补照。
也所以,这阵小骚动后,全娱乐的人都注意到了两件事。
第一,渠全果真如传言中的不好惹,谨慎为上。
第二,渠全可是能开口叫仇老板阿潜的交情。
白朗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同样看到了始末。
***
半小时后。
轻柔的爵士乐流倘在昏暗的空间中。
幽蓝色的灯光,把装潢时尚的包厢镀上一层隐约的暧昧。
这是蓝鹦鹉俱乐部的最大特色,一切都与蓝色有关。
仇潜与渠全离开了尾牙场,照著渠全的要求,两人来到这里喝上一杯。
只允许会员入内的全记名制酒吧,有著绝佳的*跟不受打扰的宁静,是许多政商名流寻求放松时喜爱的私房据点。
这会儿,仇潜依旧叫了杯加冰马丁尼,渠全则换了莱姆伏特加。
待在半封闭式的包厢里,能说的话自是比刚刚多了许多。
前次赶著回国,事情都办好了?
渠全在软沙发上,撑著下巴,无话找话聊般地询问。
差不多,仇潜摇摇杯里的冰块。
依旧不愿意跟我说太多?是仇家的事?
说了也不懂,仇潜瞥渠全一眼,离开新岛这么多年,你还记著谁?
渠全笑笑,从小长大的地方,哪能忘得这么快。
仇潜拎起杯子喝了口酒,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回来。
这么问,是不欢迎?渠全打趣。
怎么敢,仇潜没跟著胡侃,不是有什么事就好。
渠全脸上滑过一丝柔和,不是你想的。我没事,只是想回来,就回来了。
仇潜看了眼渠全,确认著,需要帮忙就说,好歹你也是公司的人。
渠全弯弯漂亮的眸子,改口问,小海怎么样?今年几岁了?
五岁,吵的很,轮到仇潜带笑。
前一次见他才巴掌这么大,时间可过的真快。
是啊,小孩莫名其妙就大了。
仇潜笑得眼角出了纹路,倒真像位慈父。
渠全有些意外地看著仇潜。
却不知,仇潜这会儿心思是想起了几分钟前偷听到的对话。
刚刚趁著渠全进洗手间盥洗的空档,仇潜捞出口袋里的耳机戴上;这种被洪鸿评价为变态的掌控,仇潜最近是越用越起劲头。
......耳机里。
阿白~你回来啦,抱抱......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这么晚,怎么还没睡,附带一个亲吻的声音。
嘿嘿,我等阿白跟爸爸回来啊。
下次别等了,不然早上又赖床。
可是我躺著也睡不著的啊,仇小海软软地答,爸爸呢。
白朗停了几秒才说,你爸有事,不回来,我们先睡。
喔。那阿白今天可以陪我睡,对不对?
好,去床上躺著等,我洗澡。
恩恩!那我脱光光等你喔~
......等等,做什么脱光光?
你跟爸爸脱光光睡的呀,我也想要脱光光跟你睡!
一个停顿后,白朗声音有些艰难,谁说的?
我看到哒,爸爸跟阿白一起睡,爸爸说不能吵你,我有安静的。
......谢谢。我们把这个、当作小秘密,好不好?
恩,我不会跟爸爸说我也脱光光跟你睡哒。
......不是,我是说、你看到的,我跟你爸,我们只是很热......
但我跟阿赞说了,怎么办啊。
......明天,我们带小兔子馒头找他玩......
仇潜听著白朗无力的声音,完全可以描绘出那时的眼眉与神情。
突地,仇潜把酒再度一口喝乾,好心情地说,该回家睡觉了。走吧。
渠全一顿,心底真正感到讶异。
他能够确定,一定有什么改变了仇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