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一结束,还没等老师收拾好课本离开,班级里就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讨论晚上以及明后两天的行程。
牟青说:“要不我们宿舍也出去聚聚吧,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林瑞也说:“是啊,要不明天出去唱个k吃个饭?”
艺文望着我,怪腔怪调的说:“那得看看我们寝室的这个大忙人,有没有时间啦”
我把课本收拾收拾,直接塞到了她书包里:“回去直接放我书桌上就好,谢谢啦。”
“什么嘛”艺文撇撇嘴:“我们在问你明天去哪儿玩呢?”
“哎呀,你们决定就好啦,你知道我不太喜欢动脑子的。”
“对对对,您老的脑子跟我们不太一样,我们的脑子是用来动的,您的脑子是用来闲置的”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不早了,不跟你们贫了,我先走了啊。”
“不是,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
“去接李恒,他的电台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一个大男生不会自己回来啊,还要你接”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的手受伤了,练舞的时候受伤的,小指都断了,还打着夹板呢”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啦,绷带都差不多到时间拆了好吗”
“哎呀,我不放心啊”
这里到电台差不多得一个小时的车程,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我没时间再跟艺文解释那么多,拔腿就想跑。
艺文拉住我卫衣后面的帽子:“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太晚了我不放心。”
“那姑奶奶你快点好不啦。”
她收回手,不满的上下打量着我:“你那卫衣怎么那么薄?”
“谁说的,加绒的。”我把卫衣翻过一角给她看:“你看,加绒的吧,我里面还穿了一件超厚的毛衣”
艺文还是皱着眉头:“我们先去宿舍楼,你在楼下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个东西就下来。”
“不要吧”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六楼呢”
“两分钟!”
艺文真的不到两分钟就下来了,下来时候朝我身上扔了一件羽绒服,还有,一个面包。
我们到的时候,节目还没有结束,门口等候的粉丝也不多。
《goodnight》是一档可视电台节目,所以录音室里的人还是挺多的,地上零零散散的摆了几台摄像装备,导演,摄影,台本作家等一些工作人员都很随意的坐在机器后面,不时的给正在录音的艺人“打打电话”,控制一下节目走向。
李恒和千夏坐在一张铺了宝蓝色桌布的长桌后面,面前放着话筒还有电脑。
几天不见,他手上的绷带已经拆了。
录音室的暖气打得很足,他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没有特意打光,柔和的室内光线下,他的头发完全梳到了后面,连发丝都打理得很好,精精致致的,眉眼虽深邃,骨相虽硬朗,却一点也不凌厉。温温柔柔的坐在那里,像笔直的竹节。
有工作人员递了一个信封过去,千夏接了过去,转手又递给了李恒,因为题词板上写着:子珩读信。
艺文说:“现在的节目都这么刻意了吗?每一步都是安排好的。”
我接腔:“不然你以为咧”
千夏对着话筒说:“好了,下面就进行到我们每日一信的环节了,很期待啊,今天来信的内容是什么”
李恒展开信纸。
“大家好,现在大二的我想来讲一讲我的故事。
五年前,我入读高中。
那是刚来报道的时候,学校发了好多好多的书,我塞满了整个书包还有两个抽屉大小的布袋,才勉强装得下。
我以为,思考如果把它们都装进书包就是最大的难关了,可谁知道,那几乎要压弯了腰的重量,才是最大的难关。
我想寻求帮助,可一路上,却都是手提肩扛的路人,都是和我一样可怜的高一新生。
直到我看到了一个同学,没有背书包也没有提东西,手里转着一串钥匙,很轻松的模样。
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拦住了他:你好同学,能帮我拎一下书吗?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
我的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了这样的惊呼:哇
你见过流星雨吗,你见过跨年的时候,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礼花吗?
在那个瞬间,我全都看到了”
“哇哇哇”千夏在一边活跃气氛:“看来是告白信哦。”
李恒继续念道:“其实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想,身边的朋友们,也全都被那个同学迷住了。
他是学校的校草,尖子班的班长。
第二年,文理分科的时候,我选择了理科,跟那位同学分到了一个班级。
几乎一整个学年,我们班女生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都不去玩,排成一排,看那个同学踢足球。
冬天的的时候,他总是穿着卡其色的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在球场上跑来跑去。”
李恒念着念着,突然插了一句:“其实这种行为我挺推崇的,冬天踢球的时候就应该把手插进口袋里,天气多冷啊”
千夏说:“其实这种行为还有另一个用途。”
“什么用途?”
“耍帅啊。”
“哈哈,确实是”
说完,李恒又把目光放回信上:“那一年,学校举办了元旦晚会,有消息说,班长会在晚会上唱歌。
一大早我们就到了礼堂,展开了舞台前排的争夺战。
班长唱歌的时候,底下全是手机、照相机、dv拍摄录影的声音。一点也不亚于当红的偶像歌星。
散场的时候,人非常多,非常拥挤,挤得我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他的脚。
我以为他会避开,结果不仅没有,还扶了我一把。
还问我:没摔到吧?
没摔倒,不仅没摔到,还很开心,只不过我当时心情太复杂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以为只有脸长得好看呢
居然那么亲切
给我的高中生活留下美好回忆的班长大人
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告诉你:
我喜欢你。”
念到这里,李恒突然停住了,瞪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千夏说:“怎么了?你倒是继续啊。”
“东华高中高年一班的李恒同学,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旁边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问李恒:“你不是叫木子珩吗?”
李恒说:“木子珩是我的艺名,这是真名”
“哇,这居然是发生在身边的事啊”千夏说:“你现在想想,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因为我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就开始频繁的缺课,各种地方考试,所以对班里的同学都不是很熟悉”
“没想到你原来在学校居然是这号风云人物啊,校草,班长,厉害了。”
千夏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导演直接把这篇稿子往我这里塞呢还让子珩念原来都是有预谋的。”
导演站了起来:“其实,今天苏娜同学也到了现场哦。”
千夏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在哪儿呢?”
人群中站起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女生。
许久不曾说话的艺文突然用胳膊肘捣了捣我。
“喂,东华的,你认识她吗?”
“认识。”
“嘿!你还真认识啊”
“嗯,我高一时候的同桌,后来学了理科。”
“就那个高一期末考政治历史全年级第一那个?”
“嗯。”
“后来学了理科?”
“嗯。”
“唉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你不懂”
要是那天,在桥上撞上他的人是我,别说学理科了,就算当时就让我转行去当私生饭,我说不定都干得出来。
女生说:“大家好,我叫苏娜。”
千夏说:“在学校的时候,听过子珩唱歌吗?”
“听过,元旦晚会的时候听他唱过”
“怎么样,好听吗?”
“非常非常好听,他那时候穿着黑西装打着领结,我到现在还记着呢。”
千夏转头问把头深深埋进胳膊里的李恒:“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吗?”
李恒抬起头,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真的记不清了,不过苏娜同学看起来很眼熟,过了那么长时间,能在这里再遇见,真的很高兴。”
苏娜说:“能这样再看到你,我也很开心。”
导演说:“还有什么要对子珩说的吗?给你一个机会”
苏娜一直红着眼睛,却没有哭。
她握紧了话筒:“李恒,你看过《我们的存在》吗?我想把七美对元晴说的话,送给你。
希望你勇敢,无论以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够百战百胜,不被挫败。
希望你坚强,无论哭过多少回,摔倒过多少次,拍掉裤角的灰,都能够再站起来。
希望你幸运
希望你遇见的人,都是内心温暖的人。”
李恒站了起来:“谢谢你,谢谢你能来”
苏娜放下话筒,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李恒愣了愣,随即朝她鞠了一个躬,脸上挂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谢谢你。”
我没等节目结束就回去了。
艺文跟在我后面说:“你不是要去接他的吗?怎么就这样回来啦”
“他一个大男生会自己回来啊,不用我接”
“他的手不是受伤了嘛,练舞的时候受的伤”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绷带都已经拆了”
艺文挠了挠脑袋:“不对啊,你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喂,老实说,你这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因为情敌现身了,吃醋了?”
我停住了脚步:“不是,我在想,其实这是挺残忍的一件事,你把女儿家的小心思全都抖漏了出来,到头来,也只能换来一句不痛不痒的谢谢。”
艺文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又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嘿,好了吧你,就在心底里默默高兴吧,你是不是很庆幸李恒没有抱她?”
我摇摇头:“他应该给他一个拥抱。”
五年的时间,值得一个拥抱。
晚上,起了雾,月亮挂在天上,像藏在面纱里。
艺文说:“若若啊,以前我小的时候,特别特别喜欢吃蛋糕,甜甜的,奶油口味的。每年过生日的时候,一想到可以吃到喜欢的蛋糕,真的好开心。
现在我长大了,我攒了很多私房钱,可以随时随地的吃到我想吃的蛋糕,可是奇怪的是,我现在却不是那么喜欢吃了。
因为什么东西一旦多了,你就不懂得珍惜了。”
她望向我:“你说,这一点,我是不是跟李恒很像?我得到的是蛋糕,他的得到的,是很多很多的爱。”
艺文一想教育我,就喜欢说故事。
我问她:“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有一天,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努力,你付出了你所有的爱,李恒却还是没有喜欢你,那个时候,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因为这不是你的错。
因为他得到的喜欢,真的太多了”
我没吭声。
可是未来那么远,以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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