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未鸣》 十六、幻天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灭绝师太的脸色不住变换，她虽然知道这是一场豪赌，十分危险，双方谁也输不起，但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赌注的诱惑力极为致命。

    数年来往，灭绝师太知道这些玄霄派弟子各有所长，也都是习武的好料子。

    若能让玄霄派对峨嵋俯首帖耳，马首是瞻，那无异于将这些弟子全数收纳，峨嵋派的下一代将大放光彩，甚至能在十几年后达成自己的夙愿，成为整个武林正道最强大的存在。

    胜了固然美好，但若是输了，峨嵋派恐怕很久都无法翻身。

    放下对屠渊和秋子孺的仇怨，灭绝师太虽然会极为不甘心，但在门派的利益面前也无不可，她真正在意的是峨嵋派下一任掌门候选与秋子孺的婚约。

    灭绝师太清楚这是洪晶莲上的一道保险，怕她会在日后滋事寻仇，只有变成一家人才肯放心。

    同时也料定她不会随便安排一个人担任峨嵋掌门，或者等成婚后，再另换一人接任掌门，前者对于门派来说弊大于利，后者更是会让峨嵋派成为江湖笑柄。

    或许也想过吞并峨嵋派，以其性格来说几率不大，但难保秋子孺没有这样的想法，这才是最致命的。

    “灭绝老尼，你不会是怕堂堂六大派之一的峨嵋，比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玄霄派吧？哈哈哈！”屠渊见灭绝师太面容纠结，犹豫不定，心中大是畅快，不理会身旁洪晶莲的劝阻，手指一指秋子孺，嘲讽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玄霄派只有这小子一人出战，你们那边五人齐上围攻也好，车轮战也罢，只要能打赢他就行。”

    “狂妄！”灭绝师太面容冷凝，心中明白这老鬼哪里会这么好心，其中定然有诈，不过也并非不是一次绝佳的机会，遂装作怒极冷笑道：“屠老鬼，安敢欺我峨嵋派无人？这赌约，我们峨嵋接下了。”

    “师兄！”这次轮到洪晶莲着急起来，若是让玄霄派九名女弟子出战，不敢说百分之百，但也有接近六、七成的胜算，如今被屠渊这么一闹，局势一下子变得极为不稳定，无异于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屠渊笑着拍了拍洪晶莲的肩膀，轻声道：“晶莲这是关心则乱，你何曾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安心看着便好，今次我要让这老尼姑赔了夫人又折兵。”

    洪晶莲见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唯有摇头苦笑，选择相信屠渊。

    双方二十多人来到大殿外空地，分成两边站好。

    峨嵋派在灭绝师太的指定下，从人群中迈步走出五名弟子，正是上次秋子孺在襄阳遇到的五位峨嵋女弟子。

    灭绝师太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面无表情，其余峨嵋弟子均是笑容满面，大声为自家师姐、师妹呐喊打气。

    而出战的五人之中，贝锦仪与丁敏君的神色最为凝重，她们见过秋子孺两招击败丐帮帮主黄蓉，由不得她们不慎重以对，云洛则依旧显得淡然自若、从容稳重，楚秀琳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虽然年纪最小，却没露丝毫怯意。

    周芷若玉手紧握剑柄，嘴角轻抿，眼神不时会变得恍惚，过了一阵才回复清明，不再躲闪秋子孺望过来的视线，平静地与他对视。

    反观玄霄派这边，屠渊轻捋银须，笑而不语，若非他这般镇定自若，洪晶莲也不会由着他任性妄为，可她现在就算相信师兄的话，也依然有些担忧，扭头看向门下几位弟子。

    在九名女弟子中。

    大弟子离妃琴表现得最是沉稳，眸中异彩连连，二弟子边娇贞如往常一样，对场中的事情漠不关心，颇有些留恋地频频回头看向厅中宴席，三弟子印如昕倒是在认真地观察，只不过对象并非峨嵋弟子，而是灭绝师太。

    四弟子居淑娥柳眉皱起，指尖青色剑芒若隐若现，五弟子穆怡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却是对面峨嵋派的一些男弟子正在偷瞄她，六弟子洛雨凝怀抱古琴，娇笑着安慰五师姐。

    七弟子夏侯玥温柔地帮秋子孺抚平衣衫褶皱，八弟子岳思婧无聊地摆弄头发，九弟子柳霜雪冷着一张俏脸，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秀琳。

    见她们神态各异，没有如自己想象般焦虑，洪晶莲顿感哭笑不得，合着就只有她这个师母最信不过秋子孺。

    “锦仪，你去。”灭绝师太双目微合，沉声开口。

    “是，师父，”贝锦仪躬身答应，转身踏前几步，看着走上前来的秋子孺，拔剑出鞘，娇喝一声赐教，玉足轻点地面，一剑刺出，剑尖直指咽喉，又急又快。

    秋子孺并未着急拔剑，右手一提，剑鞘或横或竖，一一将攻击拦了下来，左手成剑指，趁着对方变招之际，轻轻点向其腕。

    贝锦仪心中一紧，手腕一沉一抬一送，身随剑走，躲开这一指的同时，剑尖再次刺向秋子孺咽喉，她心中有所忌惮，怕时间拖得越久，越会发生变故，因而一直都在抢攻，无时无刻不在追求一个快字。

    秋子孺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只是觉得这位贝姑娘已经失了平常心，原本攻守兼备的峨嵋剑法，在她使来却是只攻不守，未免有些舍本逐末，也无法帮助他验证自己所学的峨嵋剑法。

    如此一想，他便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侧身连续躲开几剑，随手向上抛起长剑，一改之前守势，双手成掌。

    一掌拍开剑身，使得贝锦仪娇躯不稳，一掌如烟如云，巧妙绕开她从身后过顶踢来的玉足，轻轻在其腰间按了一下，便收手接住长剑退开，微微躬身道：“得罪了。”

    贝锦仪红着脸，心中既是羞涩又有些气恼，紧咬着下唇，退回灭绝师太身边，沮丧道：“师父，弟子无能。”

    “无妨，先下去休息。”灭绝师太一动不动，表情不变，继续开口：“敏君，你去！”

    秋子孺欲言又止，本想说不必这般麻烦，让她们一起上，可当他看到周芷若的身影，又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吞回了肚中。

    与他一样这么想的屠渊，却是被时刻注意他的洪晶莲一把捂住嘴，真要是这么说出来，那以后峨嵋和玄霄就别再想重修旧好，只能不死不休地争斗下去。

    “请指教！”丁敏君上前，银光乍闪，拔剑出招，一如之前的贝锦仪一样，施展起峨嵋剑法与秋子孺斗在一处。

    只不过，秋子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位丁姑娘虽然不似之前贝姑娘那般只攻不守，但剑法造诣却差了一筹，仍旧无法帮助他印证自身所学。

    秋子孺左挪右闪躲避剑招，故意将两人比试的时间延长一些，随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施展起幻天步，本应一步千幻，他如今只能做到一步十幻，倒也足够应付。

    一步踏出，秋子孺的身形瞬间变得模糊，随即在丁敏君面前竟同时出现十个身影，十人招式各不相同。

    指点穴，掌推肩，拳砸腹，手刀劈脖颈，鹰爪抓皓腕，不一而足，令她目不暇接，慌乱不已，看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能用尽全力将剑舞成一团，试图罩住全身上下。

    可惜事与愿违，秋子孺在她刚做出反应时，便已经一只手成刀状，轻轻碰触一下她的玉颈，倏然后退，躬身一礼。

    丁敏君感觉自己败得实在窝囊，气得她咬牙切齿，连跺秀足，快步退回灭绝师太身边，哽咽道：“师父，弟子输了。”

    “嗯，细思自己的不足，等到日后回山，改了就成。”灭绝师太依旧面无表情，对门下弟子循循善诱，一改往日霸道，却是因她不想让屠渊看了笑话，“秀琳，你去，莫要留手！”

    “是，师父。”楚秀琳娇声应道，莲步轻移，站在秋子孺面前。

    这还是秋子孺第一次听到这位楚姑娘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竟有些似是小孩子，奶声奶气地煞是可爱，与她外在表现出来的冷漠气质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