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床,听到杜仁礼的声音,范儒敏想想三人在一块儿,自己像个大灯泡似的,准备拒绝,直接买票回家去。可开门一看,只见杜仁礼一人,不由往后瞅了瞅,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徐丽君呢?”
“她还要上课。”杜仁礼道,“她本来学的理科,高二下半学期转了文科,要复习的东西有些多,就不来陪你了,让我向你道个歉。”
范儒敏一听,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些,不由道:“不用道歉。我本来也是心血来潮。白白担误你们学习的时间。一会儿我买了票就走。”
“既然来了,转转看看也好。”杜仁礼道,“我们高二时课程就已经学完了,现在全是复习,少去几天也没事,你不用内疚。”
范儒敏一听,又看只有自己和杜仁礼二人,便随着他下楼。
只是小县城有啥好转的?内陆的小城没山没水,除了有一条河从县北面穿过,说起风景,呃,大概那一望不到边的麦田是范儒敏最感好奇的。
杜仁礼带着她在邵南村转了一圈,范儒敏问道:“这村子好好,别的村子也这样吗?”
“当然不是。”杜仁礼道,“别的村子一没这么干净,二没什么企业,村民一要种地,二要出门打工,才能养活自己。”
范儒敏一直生活在京城里的书香之家,毕竟单纯,对这些只有耳闻,好奇道:“你家是那样的吗?还有徐丽君家呢?要你这样说,那生活岂不是和电视上的一样贫穷?可我看徐丽君的穿着并不比京城里的人差啊。”
“我父母原先就是靠种地养活一家,我父亲农闲时去外面打工。自我的书大卖后,现在好些了,不用那么辛苦。可一般的人家养活一个孩子上学就挺不容易。小君家里和别人家的情况不太一样,她平时只穿学校里发的校服。”
小君?二人在一起不是一时了吧?范儒敏心想昨日穿那么漂亮的大衣原来是为了见心上人啊。
杜仁礼不理解女生的心思,带她在外面转了半天,范儒敏要求去田野里转一圈。
“小峰,我从小只有春游秋游的时候才能去外面,而且那时去的多是公园,从没去过真正的田野,你带我去下可以吗?”
杜仁礼只好骑着摩托车带着范儒敏去春寒料峭的田野里溜达。
范儒敏从没坐过这样的交通工具,她兴奋至极,让杜仁礼教她,杜仁礼本来担心她一个女生骑不动这大家伙,可拗不住范大小姐的恳求,只好教她哪里是油门,哪里是刹车。
看着容易学着难,费了半天劲儿,范儒敏才打着火,摩托车歪歪扭扭上了路。自她有了独自骑摩托车的经历,也不去嚷着去干别的了,一心一意在路上练习。
到下午徐丽君打过电话来,范儒敏才停下来。她要带着杜仁礼上路,杜仁礼不敢拿二人的性命开玩笑,让她坐后面,赶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店里。
不止徐丽君一个人在,还有杜仁礼的同桌陈良宇。
陈良宇看到后面的范儒敏,拍拍杜仁礼的肩,笑道:“小峰,你不上学,去陪女人?也不怕有的人吃醋?看在这些试卷都是我给你拿的份上,给兄弟说说你是怎么在两个女子间周全的?”
“去一边呆着去。”杜仁礼拍掉陈良宇的手,“你们想吃什么,快点,一会儿人多了。”
“对了,小峰,给你说一件事。”陈良宇道,“过了元宵节,我要去别的地方了。咱们再见可能要等到高考完了。”
杜仁礼听陈良宇说过他父亲给他弄了别省的户口,他高考移民,到时容易考中,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他听了只是点了点头,便没多说。
范儒敏今天因为骑摩托车溜了几圈,把对徐丽君的敌意早就丢到一边去了,边吃边说个不停。
陈良宇看了眼旁边相处融洽的二女,有些狐疑道:“小峰,你是怎么搞定的?”
杜仁礼踢了他一脚,笑道:“一个当是我妹妹一般,一个是我将来的媳妇儿,瞎想什么?”
陈良宇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闷头吃饭。一个人路过他旁边时撞了他一下,陈良宇抬头一看,却是云骁,他“嗤”了一声道:“这小子,最近狂得不行。他化学竞赛可以保送,结果人家非要参加高考。唉,小峰,你说全校就你能压制住他,你当初为什么不参加竞赛?”
高中每年都有数学、物理和化学竞赛。颍河一高在这方面并不突出。杜仁礼因为有书要写,加上认识到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晚,自己对数学、物理和化学这些基础学科的兴趣并不大,便主动放弃了竞赛。
云骁是唯一一名竞赛得了一等奖并得保送的。可他太过骄傲,不愿意去读化学,便放弃了保送的机会,要参加高考。徐丽君在高一暑假时写了本小说被孟子谦出版后,认识到自己更喜欢,便在高二下半期转了文科。目前,平时的考试,要不是语文成绩与张小峰有太大的差距,理科第一名得在张小峰和云骁二人之间转换。
“自从英国那个克隆羊的消息到处在传,报纸上说下一世纪是生物的世纪,云骁他立志要学生物。可惜咱们生物课只是副课。”陈良宇道,“小峰你说,下一世纪到底是什么世纪?计算机?还是生物?”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管它是什么世纪,我们学好该学的就行了。”杜仁礼虽然也同样对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的科技感到震惊,但并不慌乱。
“不到两年就是千禧年了,电视上天天报道说要有什么千年虫,感觉好可怕。你还要学计算机吗?”陈良宇问。
“目前是这么打算。”杜仁礼想起在南方见到的情景,“计算机对我们生活的影响越来越大,千年虫是计算机语言本身的问题,应该不会像报道的那么恐慌。”
“唉,我好想赶紧考上大学,到那时候就自由了。”陈良宇瞅瞅一边聊得热络的徐丽君和范儒敏,只想道我这么帅的人在这儿,咋就没有人看我一眼呢。
送走范儒敏,杜仁礼也回到了学校。陈良宇已悄悄地离开了。班里的气氛虽然一如往常,却无形中紧张了许多。不同的是,班主任周世勋却不像高一高二时那样整天盯着同学们。以前不管上任何课,你往窗户后一瞅,都能瞅见周世勋那颗头发稀少的脑袋。而到了高考前冲刺的时刻,除了必要的上课,反而很少见到班主任的身影。
每天都是不同的试卷,除了学校老师自编的试卷,主要来自两个地方模拟试卷,黄冈的、北京的。黄冈的难,北京的简单。老师说高考的难度就是北京的,自己每次考试预估一下,到时报考心里有个数。此时三川市所在的省份是成绩出来前报考学校,因此每位同学考后要估分。根据估分再报考学校。每年不乏有学生估高估低,与所期望的学校失之交臂。但也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本来热门的学校成了冷门,低成绩上了个好学校。
杜仁礼估量了下自己的水平,语文他直接撇在了一边,剩下的四科英语、数学、物理、化学,主要是查漏补阙。
周世勋虽然不再盯住全班的同学,但却对前几名同学关注不已。毕竟这几位中有一位考上名校,他就功成名就。
这日,杜仁礼初中时的同桌,现在在颍河二高就读的蔡英杰来找他,问他能不能把一高的试卷借给他回去做。二高的水平与一高差太多,他虽然在二高每次都是前两名,但成绩在一高只能算中等。
杜仁礼答应了。他把自己的试卷和平时所用的资料都复印了一份,然后装在一起,准备送给蔡英杰。
二人约定下午放学后在校门口见面。
杜仁礼夹着厚厚的试卷袋子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见蔡英杰,只好到对面的一家小吃店里买了份炒面,边吃边等。
正吃着的时候,徐丽君和一位女同学也来了。二人在同学面前无比正经,只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便各吃各的。
徐丽君的女同学却好奇道:“唉,丽君,你和张小峰认识啊?”
“我们初中一个学校的。”
“那帮我要一本他签名的书呗。”女同学小声道。
“你当面问他要吧。”徐丽君领着女同学来到杜仁礼面前,“张小峰,这是我同学,想问你有没有签名的书。”
“我家里的送人送完了。”杜仁礼道,“要不改天吧。”
“哦,我有买你的书。不用你的书。”女同学道,“丽君,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帮我看着你同学啊,我去班里拿书。”
说完,女同学一溜烟地跑了。
徐丽君笑笑坐到杜仁礼的对面,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对方一脚:“人家让我看住你啊。”
杜仁礼夹住那只伸过来的脚,依旧吃着自己面前的炒面:“你看住了没?”
徐丽君不答,双眼瞅着外面,双脚在下面却暗暗交战。杜仁礼逗她了一会儿,见刚才去的女生一阵风似地复返,才把脚收了回来。
杜仁礼给女生签了名,等蔡英杰来后,把资料交给他,然后回学校。走到学校门口,却见周世勋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