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天水涯早早地起来,推开房门后便听得楼下一些叮叮咚咚声音,想必是店中小二开始忙着打扫擦拭,准备新一天的营业。
天水涯走到隔壁天若影的房门前,轻轻扣了几下门压着声音道:“若影,我们早点赶路。”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传来脚步声,天若影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揉着眼睛,包袱已经披在肩上,天水涯的交代他从不怠慢。
天水涯会心一笑,带着天若影走下楼梯,走到二楼的时候,不由苦笑一声,只见戊戌道人正坐在二楼三段楼梯连接的地方,鼾声阵阵,后背靠在栏杆之上,那面卦杖横在楼梯的台阶上拦了去路。
天若影见天水涯停下了脚步,不由在他身后探头,见到戊戌道人时便有些乐呵,连忙挤过身蹲到戊戌道人面前仔细观察起来,看了会儿低声说道:“哥,你说这戊戌道人是真的双目失明吗?”
天水涯连连向他摆手轻声道:“别对道长无礼,我们赶路要紧。”说着不自觉地蹑手蹑脚地跨卦杖,往下走。
天若影不太情愿地站起身也学着天水涯跨过卦杖,这脚还没落地只听到身后传来戊戌道人的声音,“小鬼头,这么早便要赶路啊!这上天宗之路不是去得早便行的。”
此话一出,天水涯再次停住了身子,回身拱手问道:“道长此话何意?”
戊戌道人撑着卦杖站起身对着他们道:“你们也知,这天宗乃是天下修真大派,岂是你等小鬼头想上便上的,天宗山上不仅施有结界,还有戒律殿弟子巡逻把守,一般人哪能上得去,多半会困死山中。”说着他有些得意地仰起头。
天水涯听罢微微一愣,这一路来颇为顺利,似乎天逸已经帮他们安排好了一切,所以他一直也没有过多的担忧,只不过,如今到了天宗山前,反而听了这老道的一句便有些心生迟疑,倘若真如老道所言,寻不得入天宗之路,困死山中也并非不可能,当下只能赔笑着问道:“不知道长可否指点一二?”
戊戌道人点了点头也往楼梯下走了几步来到天若影面前道:“昨日本来想将你们收入我门下,看来我们没有师徒之缘,也好,今日便带你们上天宗,省的那几个老东西常常来训叨我。”说完抖了几下卦杖走下楼梯。
天水涯大喜道:“多谢道长。”说完连忙招呼天若影跟了上去。
出了望归酒楼,大街上稀稀落落的已经有些人,东边才开始蒙亮,有些商铺门前的灯烛都还没熄灭。
出了求仙镇,一直往西,有一条大路笔直通向天宗山,连绵的天宗山脉很快浮现在眼前。
戊戌道人走走停停,一边给他们介绍天宗的历史,一边讲些自己曾经在天宗修行的一些事情,倒是像极了一个天宗的前辈。
天若影走在戊戌道人的左边,仰头看着天宗山脉不由赞叹道:“这天宗山脉真大,比起村子里的山,要大上太多。”
戊戌道人突然冷笑一声道:“你所看到的天宗山脉只是一小部分,在这山的后面,连绵数千里,宛若巨龙横卧,汇聚天地灵气,实在是修真的灵地。”
天若影哦了一声,习惯性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若有若无的汗水。
戊戌道人接着道:“自从十年前的正魔大战后,天宗山上戒备森严,一般人是很难上山,即便是我,如今也很难明着带你们上山。”
天水涯曾经无意间听到天逸和老顾提起过十年前的正魔大战,传说正魔两道皆是大伤元气,两败俱伤,各大魔门因此销声匿迹。想到此处他又问道:“不知道长可有其他办法带我们上山?”
戊戌道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当然有办法,只不过那条路知道的人不多,也需要一点乾坤之术才能通过,乃是当年老道自己所布下的竹林乾坤结界。今日带你们走的便是此路,只不过,你们得保证不将此路告知任何一个人,倘若此路的通行之法落入魔教徒之手,后果便不堪设想。”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异常的严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冷面。
天水涯和天若影连连点头发誓道:“我们绝不会泄露此路,如违此话,便不得好死。”
天水涯心中暗道:“如此要紧之道,为何这道人愿意指引他们,其中利害,恐怕不是他所能承担的,难道—”他没有再想下去,戊戌道人和天若影没有停顿已经走出去好远。
茂密的山林,随着天色的亮起,林间的虫鸣开始了一天不知疲倦地鸣叫。山路并不好走,比起之前村子的西山山路还要崎岖些,没有人开路走的自然要慢上许多,虽然天宗在天宗山上尚有千年历史,但这天宗山依旧人迹罕至,山中灵兽灵药颇多,随着人世的发展,修真门庭的林立,对灵物的需求变得空前强大,导致常有修道之人进入天宗山脉寻找灵物,倘若机缘巧合,还能得到传说中得道前辈遗落的法宝。毕竟天宗乃天下第一大修真门派,历史上拥有大能的前辈数不胜数,江湖中所有其他门派自然会把天宗山脉当做宝库一般,所以天宗会在山脉附近布下各种结界,修为有限者是很难进入山脉,更何况是山脉的腹地。
戊戌道人已经将自己的帽子拿在手中当做扇子扇些凉风,他的发髻是典型的道士髻,只是平日里不知为何要带上奇怪的帽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人总算来到一片竹林前,戊戌道人找了块石头坐下道:“在此歇息下。”说完从怀中竟然掏出一小壶酒,美美地喝上一口。
天水涯和天若影也找了块石头坐下,果然这上山不是易事。
喝完酒,戊戌道人靠着一棵树打了个哈欠道:“前面这片竹林便是我当年布下的结界。”他说完找了一根树枝,将面前地面的草拔个干净,在地面用树枝一边画着一边喃喃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这便是这竹林八卦结界的通过之法。”
闻言天水涯起身来到戊戌道人面前,只见他在地面画了一个八边形,每条边上都有一个符号,显得很是神秘。
戊戌道人接着解释道:“此结界共分八门,只有一门能走出结界,八卦乾坤之术包涵世间万物,息息运转,共六十四道卦,卦卦时时不同,但也有规律可循。待会儿,你们拉着我的褂杖,万万不可松手,倘若走散,我要找寻你们也并不是轻易之事,切记。”
天水涯看着认真的戊戌道人,顿时心生敬意道:“麻烦道长了,道长之恩铭记在心,他日定涌泉相报。”
此时戊戌道人似乎有些伤感,缓缓抬起头道:“恩恩怨怨的,也没人说得清。好了,我们走吧!”他站起身将手中的褂杖横着握在手中。
踏入竹林一步后,天水涯立马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眼前的青竹似乎有些虚幻,定睛一看却又是普通至极,戊戌道人没有再说话,踏着一种奇怪的步伐,带着他们迂回前进,每到一处,他都会略微停顿下,完全不像一个双目失明之人。
又不知走了多久,戊戌道人突然的一步,走出了这片竹林,天水涯和天若影回身看去,透过这片树林,却能看见方才他们入林前所坐的石头处。
天若影不由惊讶地道:“原来这片竹林就这么几行竹林,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他疑惑地看着戊戌道人。
戊戌道人将褂杖拄在地面淡淡道:“如今你是透过生门所见之景,若是换了其他卦门,便是一望无尽的竹林海,即便是御剑上方亦是无法通过。”
天水涯也咂舌,感激道:“道长的乾坤之术乃真高明,若不是我们有意天宗,不然拜入道长门下亦能习得高明之术。”
戊戌道人倒是被天水涯一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习惯性抖了抖褂杖道:“倘若在天宗觉得没意思,便可以来找我,你们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直到见到一道通天般的石板台阶,沿着台阶便能到达天宗各殿。老道就不陪你们上去了,这山上的老东西可不欢迎我,老道就先走了。”不等天水涯和天若影开口,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竹林中,此刻竹林一下子变得一望无垠,如同大海。
天水涯看了若影一眼点了点头道:“走吧!他日一定要好好谢谢道长。”
天若影也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极小的一条山路蜿蜒往上走,毫不停蹄地赶往天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