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砂城东门大开,娥应信出面将炎霆得等人迎入城内。
“老将军……”娥应信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很是心虚,似乎是害怕炎霆得责怪他。
“抬起头来吧,这不怪你们。”炎霆得摆了摆手,哀叹道,“要怪就怪秋烽清自己学艺不精,被梦妖钻了空子。”
“寒先生的情况如何?”娥应信岔开话题,询问道。
“不太乐观。”
“老将军,如果您还信得过下官,可以将寒先生交给下官。”娥应信主动请缨。
“噢,我差点儿忘了,你是整个西部最好的灵疗士。”炎霆得故意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他自认为非常清楚娥应信此举的原因——一来,他可以快速逃离自己身边,免得夜长梦多;二来,治好寒江学可以卖给自己一个人情,便也不担心秋后算账了。
“就……就当是将功补过。”娥应信见炎霆得迟迟没有回应,似乎有些慌了神,忙补充道。
“妥,交给你了。”炎霆得微微一笑。如此一来,娥应信功过两清,自己便不需要多背一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人情了。
很快,寒江学被转移到铁砂城的医院中,经过娥应信的全力救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命是保住了,但我必须提醒你一点……”娥应信洗净双手,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今以后,你不能再使用哪怕一点点的灵术——就算是点燃一柱香也不行。”
寒江学面如死灰,痴呆地望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
“听见了吗?听见了回我一句。”娥应信瞥了一眼寒江学,也不禁露出惋惜的神情。
半晌,寒江学才开口道:“你不如给我一刀,然后告诉他们,抢救无效。”
“那可不行。”娥应信苦笑道,“炎老将军非把我天灵盖给旋了不可。”
“能暂时别提他的名字吗……”寒江学气若游丝地说道。
“好——你们两个把寒先生推去独立病房,让他好生歇息吧。”娥应信对着在场的两名医护人员说道。
“是。”两名医护人员点了点头,推着寒江学离开了手术室。
寒江学的脑子此刻一片空白,像是被不知名的虫子咬破耳膜钻进去,吃了个精光。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十分崇拜炎霆得,但他并不能算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幸运的是,他和他的先祖御尾三赤·寒夜绪一样,有着异于常人的毅力和体能。他可以每日只食一餐,每夜只睡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全用于修习灵术。
就这样过了十余载,他最终被炎霆得看中,成了炎霆得的关门弟子。成为炎霆得的学生后,他更是不敢懈怠,常常把自己逼到生死的边缘——为此他甚至没少挨炎霆得责骂。
但他从不因为炎霆得的责骂而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地进行各式各样的极限修炼。因为他梦想着,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与炎霆得比肩的强大灵术士。
可就在刚刚,娥应信的一句话彻底断送了他存活至今的意义。如今的他就如同被截去双翼,拔掉尖喙的猎鹰,再没有半分活着的意义……
在娥应信救治寒江学期间,炎霆得亲自从城墙上取下了狂灵大酋长的头颅,交给了紧随其而来的剑齿族狂灵苗汤亩,让他将狂灵大酋长的头颅带回其家乡安葬。
……
在一片哀愁之中,殷知火生和炎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们二人坐在客房内,激动地讨论着刚刚的战况。
“我从前只听说炎老将军厉害,可没想到这么厉害。”殷知火生的眼中冒着星光,“简直不是人啊。”
“嘿,你怎么说话呢!”炎慷笑骂道。
“面对我慢的时候,我们都要束手无策了,可他老人家却跟玩儿似的。”殷知火生捂着怦怦跳的胸口,满脸都写着仰慕。
“说实话,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太爷爷动真格……”炎慷站起来,对着试衣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样子是挺像,可我怎么就弱得跟个草履虫似的啊。”
“咱们有一说一啊,你在同龄人里算是很不错的了——不过你家里的参照物都太高大了。”
“说得也是……太爷爷一生身经百战,有这水平也不奇怪。”炎慷重新坐回桌边,若有所思,“而且我觉得,我们面对我慢束手无策,也不全是因为实力的原因。”
“噢?”殷知火生正了正身子,“我觉得你的话有几分道理。”
“老实说,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你呢?”殷知火生不答反问。
“我当然也手下留情了——不光我,霜飞逸和三赤叔叔也是一样。特别是三赤叔叔,全程都在放水。”
“嗯,我也看出来了。”殷知火生皱起眉头,“可你说,上次他们打得惊天动地的,为什么这次他要放水呢?”
“因为秋烽清会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我慢不会。”
“有道理……唉,嘴上说着反目成仇,手上还是下不去真刀子——也是苦了寒老师了。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如何了……”
“既然没人传来噩耗,那三赤叔叔现在应该还挺好的吧。”炎慷推开窗户,望向外头。街道上人烟稀少,配上淡黄色的地面,像极了严重脱发的头顶。
“话说回来,殷知火生,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站在对立面,你会手下留情吗?”炎慷突然发问。
“啊?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殷知火生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突然定住,似乎是想到了一个绝好的答案,“这可能要取决于你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了。”
“我应该是会手下留情的吧……”炎慷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感情好啊——我就趁着你手下留情,直取你的项上人头!”殷知火生说着,在炎慷的脖子前比划了一番。
“好……好狠毒的做法!”炎慷委屈巴巴地看着殷知火生,“我们俩也算是出生入死了,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那就试试看吧!”殷知火生趁着炎慷不注意,向前跨步——夹颈——过肩摔,一气呵成。
“殷知火生!”炎慷凄厉的叫了一声,“你大爷的,真来啊!”
“吱——”正在这时,霜飞逸突然推门而入。
“你们……做什么呢?”
“谋杀!”
“练习格斗术!”
二人各执一词。
“好了好了,不管你们刚刚在闹什么,眼前事态紧急——你们要么跟我来,要么在房间里好好呆着,保持警惕保护好自己,遇事不决往窗外跳。”
“怎……怎么了啊?”殷知火生被霜飞逸的话吓住了,忙问。
“刚刚,有士兵在澡堂里发现了绾来秋的尸体。”
“绾来秋死了?!”炎慷惊得忘记了疼痛,从地上弹了起来。
“嗯,根据初步推断,发现尸体时,死亡时间还没超过半时——更重要的是,绾来秋死状惨烈,多处骨折,还被人故意掰成了扭曲的样子……”
“好狠毒的做法……”殷知火生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