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飞影被抓捕,这次的内乱算是告一段落。但月派的余党仍下落不明。拱手交出月影城和月华天堡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阴谋也还未可知。因此,狼王仍暂住在雷洛的庄园。而月飞影也被押解到了雷洛的庄园问罪。
狼王坐在正厅的最中间,左手坐着雷洛,右手坐着炎霆得。
“罪臣,拜见陛下。”月飞影十分淡然地跪在地上,“罪臣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术,罪臣这一生走错了太多的路。但罪臣突然想明白了,所以,想着在临死之前,能走对一回。”
狼王眉头紧皱着,盯着狼狈不堪的月飞影,不免有些揪心。毕竟,这是一个在他身边陪伴了十六年有余的老臣。虽然罪孽深重不假,但曾经也确实常常为自己排忧解难。
“看在这些年你……辅佐有功的份儿上,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狼王正襟危坐,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陛下,在此之前,罪臣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能否让罪臣,见见……见见霜飞逸。”
“允了。”狼王递给雷洛一个眼神。
雷洛弹了个响指,将肥子爵唤来,“你去把霜飞逸带来。”
“是。”
片刻后,肥子爵带着霜飞逸来到了正厅。
“月飞影,你这个混蛋!”霜飞逸完全不管什么礼数,直接冲进正厅之中,半蹲下来,提起了月飞影的领口。
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月飞影,高高举起的拳头猛然落下,却狠狠地捶打在了地面上。
“飞逸,”月飞影露出一丝苦笑,“你长大了。”
“是啊,托您的福。”霜飞逸咬牙回道。
“你与父亲可还有联系?”月飞影突然问出一个让霜飞逸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
“父亲?你说父亲?”霜飞逸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父亲早在十年前就被你害死了!你还敢在我面前提父亲?!!”
“你……你说什么?”
“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
“不……不是,我当初不是……他们……”月飞影瞳孔收缩,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是流放吗?”
“流放?霜家上上下下除了我,被杀得干干净净!父亲……霓生……所有人!都被你给害死了!!!我今天就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霜飞逸一拳砸在月飞影的脸上,打出了鼻血来。但月飞影一声不吭。
“你死不足惜!!”霜飞逸将月飞影按倒在地上,又是一拳。
“肥子爵!”雷洛一声令下,肥子爵瞬间将霜飞逸拉开并控制起来。
“肥子爵,你放开我!不要拦着我收拾这个人渣!”
“霜飞逸少爷,请您冷静一点……”
“我……我冷静……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地下来?!”某种滚烫而湿润的东西不自觉地滚出了霜飞逸的眼眶,“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父亲的耳朵,还有……还有霓生的那只手……每一天每一天,每一晚每一晚地出现在我的梦里。你知道吗……”
“少爷,你累了,我扶您去休息吧。”肥子爵说着,向雷洛递出一个恳切的眼神。
雷洛甩了甩手,示意他将霜飞逸带出去。
月飞影望着霜飞逸远去时还在咒骂自己的模样,欲哭无泪,“原来生死海一直都在骗我……”
“你刚才说了什么?!”雷洛突然站起身来。
“你没听错,我说了生死海。”月飞影说着,竟诡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陛下,事到如今,罪臣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若是您听了罪臣接下来的这番话,恐怕就不会想让罪臣体面地死去了——到时候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罪臣任凭陛下处置。”
“你什么意思?”狼王惊疑地看着月飞影。
“十六……不,十七年前先王遇害,凶手并不是胭脂彦溢。”
此言一出,雷洛和狼王皆大惊。只有炎霆得一副释然的样子。
“真正的凶手是罪臣的岳父,月启庄。”
狼王攥紧了拳头,声音发颤地质问:“你有参与其中吗,月飞影?”
“回陛下,罪臣并未直接参与其中。但罪臣向您隐瞒了此事,死不足惜。”
“这些年来,我都苦于没有证据替我的爱徒彦溢伸冤,这下倒好——你自己给拱出来了。好啊!好啊!”炎霆得的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事到如今,陛下,有一件事情,老臣也不打算再瞒着了。”
“你又有何事?”狼王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有些发懵。
“陛下放心,不是坏事。”炎霆得先给狼王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娓娓道来,“我之所以对殷知火生那么照顾,不光是因为他天赋异禀——还因为,他并不是什么铁匠家的孩子,而是我的爱徒,胭脂彦溢的遗孤。
“十七年前,先王遇刺身亡。胭脂彦溢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便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托家中的倭精灵管家将刚出生三天的孩子悄悄带给了我。那个孩子,就是殷知火生。”
“那他又是怎么到铁匠家里去的呢?”
“我们炎家是世家大族,又与胭脂家交好。平白多出一个孩子,必然会引起月启庄的注意。因此,我又托人带着这个孩子去炎野的各个偏僻村庄中寻找合适的人家。最终找到了一个即将生产的铁匠家里。
“那个时候,胭脂家已经因为谋害先王被满门抄斩——好巧不巧,这户铁匠家的老太太恰巧就是为胭脂彦溢的夫人接生的老妇人,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孩子是胭脂彦溢的遗孤。
“她告诉我的人,他们家曾受过胭脂家的照顾,以胭脂彦溢为人不可能谋害先王,一定是遭人陷害,所以他们愿意收养胭脂彦溢的遗孤。刚好,她的儿媳妇将要生产,她又是村里唯一的接生婆。因此便可悄悄地将‘一个孩子’,变成‘两个孩子’——后来,殷知火生便成了铁匠殷溪夫家的异卵龙凤胎中的弟弟,以此掩人耳目,平安长大。
“我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个孩子的成长,故意匿名给栌山升提供情报,让他进入了四灵——说起这个,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故意在栌山升面前对‘殷知火生’这个名字起了很大的反应。”
“这么说,殷知火生其实算是哥哥啰……”雷洛想起殷知火生一口一个“姐姐”撒娇的模样,忍俊不禁,“这件事你居然连我都瞒着,太不厚道了吧。”
“殷知火生居然还是胭脂彦溢的亲生儿子……我可真是和他结下了一段孽缘啊。”一旁跪在地上的月飞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什么意思?”雷洛收起脸上的笑容问道。
“十年前的灵能锻铁炉爆炸,就是发生在殷溪夫家,这个你们应该清楚吧——这件事情也与我有一些关系……也是这件事,让我成为了生死海的走狗。”
“你继续。”雷洛变得异常严肃。
“十年前,梦妖生死海为了重塑神代魂器,暗中造访了许多铁匠,但都无果。直到遇见殷知火生的养父殷溪夫……你们也知道,梦妖对灵能比较敏感。生死海从殷溪夫的身上嗅到了曾在神代时期锻造诸多魂器的传奇铁匠殷赫娜的气息。
“他先试图从殷溪夫的嘴中知道些什么,但殷溪夫似乎格外注意,没有透露半点关于魂器的信息。生死海假装离开,并在深夜潜入殷溪夫家中,找到了一本名为‘神代魂器谱’的册子,并带走了。
“第二天,他带着《神代魂器谱》又找到殷溪夫,并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希望殷溪夫可以协助自己,锻造魂器。殷溪夫这人性子刚烈,假意答应了生死海,趁生死海不注意,不知用什么方法引爆了灵能锻铁炉……《神代魂器谱》被焚毁一大半,生死海也留下了严重的烧伤……”
“后来,我的父亲……”月飞影说到此处哽咽了一下,“我的父亲负责调查此事,生死海不想事情败露,于是找上了我。他在我的面前展现了他压倒性的力量,以霜家所有人的性命相要挟,要我动用月家的力量平息这件事。
“再后来,我将霜家流放。却不料生死海继续以霜家来要挟我,要我替他掩盖他犯下的种种罪行——最后甚至要我……要我在狼牙月挑起内乱,帮他削弱兽灵三国的国力……我都答应了,也做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可谁知道,我的家人早就已经惨遭毒手……如果不是今天飞逸告诉我,我可能还蒙在鼓里……兴许又会为了帮梦妖掩饰而犯下过错。”
“梦妖就是这样肮脏。”雷洛听到此处咬紧了牙,“月飞影,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作答——第一,你的残党去哪儿了?”
“他们都已经成了生死海的养料。”
“好……为你卖命可真是门好差事。”雷洛再次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第二,据我所知,生死海已经重塑出了神代邪恶魂器之一的冥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我确实不曾听说。”
“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没有了。”
“陛下,按照狼牙月律法,如今议事阁因特殊原因无法行使权力,应由您来为罪臣月飞影定罪。”
“斩。”狼王丢下这么一个字,快步走出了正厅之中。留下炎霆得和雷洛大眼瞪眼。
“算了,还是我来代陛下写一份文件吧。”炎霆得摇了摇头,“这孩子的心性还需要好生磨炼,才能担起大任呐……”
数日后,月飞影因包庇罪、窝藏罪、叛国罪等多项罪名在月影城外斩首示众。而先王之死的真相也被揭露,胭脂彦溢沉冤得雪。
狼牙月的政务、经济、交通渐渐回归正轨。在月华天堡被炎霆得派人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后,狼王终于得以重返他熟悉的宫殿之中。不久,新的议事阁内阁成立,炎霆得被票选为临时长老。
一切似乎都是兴兴向荣的样子,但灾难的种子却悄然在狼牙月西部边陲发出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