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吞噬了半片竹林,烧得竹子们不断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新年时的鞭炮声——倒不如说,竹子被火焰炙烤而发出的爆破声,就是最早的新年鞭炮之声。
可就连震耳的鞭炮之声,也没能及时将失神的青年唤醒。
这火海走势之汹涌,当霜飞逸反应过来的时候,整片竹林都已被烈火吞噬,他的眼前已经是一片被热浪扭曲的赤红了。
不但他的眼前是如此,即便是在二十几公里外的新炎溪村也是如此。
新炎溪村的村民们在远山之外,遥望着那映得天色血红的竹海熊火,不禁回想起了十年前那殚尽他们家园的灾厄。
十年前,他们也是站在如今的位置错愕地望着地狱之火。只是那时,新的村落尚未修建,这片土地还只是他们准备祭典的地方。
“怎么办,去救火吗?”
“二十多公里的路,旁边又没水源,怎么救?”
“唉,可惜了那片竹林哟。”
另一边,竹林之中,霜飞逸靠着冰灵术努力撑出了一点点生存空间。
“怎么会是火灵术?!难道……雷先生为什么不告诉我呀?不不不,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他震惊之余,不断地在火海中造出冰块。他似乎是想通过融化冰块来浇灭火焰——但那火焰实在太过猛烈,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火焰的势头很快超过了他灭火的速度,他的努力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我……我做了什么?”殷知火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酿成了大错。
“没时间解释——我就直接问了,你会风灵术对吧?”霜飞逸焦急地问。
“会。”殷知火生稍显迟钝地点了点头。
“那就赶紧的,把这火给吹灭啰!”霜飞逸操着一口雪野郊区的方言说道。
“不可能的,火势太猛了。我没办法一次性唤出那么大的风来,如果风力不足的话,只会助长火势。”
“啧,我姑且再确认一下,你的火灵术不是符咒,对吧!”
“不……”殷知火生在心里挣扎了零点零零一秒,“不是!”
“唉,本来是随便叫你‘阿火’,没想到还一语成谶了——既然你会火灵术,那就还有救,站稳了!”随着霜飞逸一声令下,一根扎实的冰柱从殷知火生的脚下拔地而起,托举着他来到半空中。紧接着,一个轻薄的弧形底部的冰制蓄水池从其中延展而出。
“喔……”殷知火生还有些跑神儿,摇晃了几下,差点从冰柱上摔下来,还好最终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子。
“都跟你说了‘站稳’。”
“你这是想干什么?”殷知火生不解地问。
“听好了,我会持续在蓄水池上方制造冰块,你用火灵术烤化它们。注意控制范围,别把下面的蓄水池搞坏了——另外,越快越好!”
“这……冰柱不会倾倒吗?”
“不会的,这跟冰柱的重量远超你的想象——准备好了?”
“嗯。”殷知火生和霜飞逸不由地四目相对,确认过眼神后开始了行动……
火与冰在空中交融,寒冰化作汩汩清流注入到剔透的蓄水池之中。
很快,蓄水池便装得满满当当。霜飞逸见时机成熟,抄起冰枪在冰柱表面垂直移动,抵达了蓄水池的地步。
“唿唿唿唿……”
只听得数道风声,蓄水池地步开出无数枪头大的孔来,一场“暴雨”随之倾盆而下。与此同时,霜飞逸继续和殷知火生配合,创造着“雨水”。
这场二人合作创造的“暴雨”最终将这场火灾扑灭了。而霜飞逸因为身处其中,也成了“落汤狼”。
不,还没完,还有一点火星——在这样的地方,一点火星就足以卷土重来。幸运的是,霜飞逸发现了那点火星,“阿火,快灭掉它!”
“风灵术,疾风扫!”殷知火生使出他最得心应手的一招,吹灭了火星。
“呼,总算完事儿了。”霜飞逸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到地上,“呵,这地还挺暖和的。”
殷知火生也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他开口道:“阿冰,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你是想到,既然我们被袭击,那你姐姐作为关联者也有危险,对吧?”霜飞逸没有片刻思考,张口就来,仿佛是事先知道殷知火生要说什么一样。
“嗯,我要回去保护我姐姐。”
“放心吧,雷先生早就设想到了这种情况。他已经把你姐姐转移到别的地方了。”霜飞逸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来吧,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什么意思?”殷知火生突然脸色一变,警惕地盯着霜飞逸,“你们这是打算胁迫我吗?”
“啊?”霜飞逸大概理解了殷知火生的“脑回路”,但他仍装作不解其意的样子,想看看事情会怎么发展,“胁迫你什么?”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这件事?”殷知火生在手里凝聚起火与风两种灵能,时刻准备发动攻击。
“我才是要问你呢……”霜飞逸的嘴角抽了一下,“你为什么会有两种灵能?而且……就像刚刚那样,突然理性蒸发,仿佛变成了狂暴的野兽——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是怎么回事儿?关你屁事儿!”殷知火生话音未落便甩出数道风镰向霜飞逸袭去,“说,你们把我姐姐藏到哪里去了?”
“啧,死脑筋加暴脾气,灵武院要是真收了他,怕是得后悔死。”霜飞逸在心里吐槽着,急忙竖起一道足以抵挡住风镰的冰墙。
“轰……”随着几声闷响,风镰的表面竟燃起火焰来。虽然风镰还是没有击中霜飞逸本人,但那道厚实的冰墙已经确确实实被击穿了。
“什……”霜飞逸惊得连退数步,生怕殷知火生还有什么猝不及防的后招。
“风灵术,风鼬三镰!”殷知火生趁胜追击,释放出的风镰精确地穿过了前一次攻击制造出的突破口。
“冰灵术,”霜飞逸刚一开口,四周的空气便似是凝结了一般,整个世界的气氛仿佛都变得阴冷低沉起来,“死地。”
“死地……我从未听闻有这样的灵术,这究竟是——难道!”殷知火生很快意识到,并不是周遭的环境被霜飞逸的灵术所影响,而是他的五感正被渐渐剥夺。
“欢迎来到死亡的世界……”
耳边,霜飞逸的声音变得飘渺微弱。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