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花瓶
扬最近状态真的很差，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整天没日没夜的巡逻几乎让他忘了如何睡觉，每次听到房间外士兵换防的声音他都会被惊醒，在家里宝贵的休息时间完全就是煎熬，索性他就懒得再回玄盈庄了，直接就在城墙上睡下，说起来也奇怪，这本是依琳城里离怪物最近的地方却能够让他安心入眠，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贱。
按姐姐珍塔克的说法，他天生就是那种该战死在沙场上的人，马都在城墙上跑折了腿还不愿意放下弓。
扬也不是不想休息，而是这几天他实在睡不踏实，在他的意识里，这几天是守城最关键的时期，一切的筹备都不能出半点岔子。前些日子陌决定的反击日期让他彻夜难眠，他有很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在这几天就会有大事发生，特别是外面的怪物变得如此“安静”的情况下。
现在距反击之日越来越近，外面却没有半点动静，他不仅没有变得轻松，反而越发的感到不安，自己也曾想亲自带领队去侦查，但被利德直接拒绝了，且不说扬若是反击前牺牲怎么办，轻易让士兵们下去送死也不是利德会做出来的决定。
现在他只能一遍遍的检查城门边上那些奇怪的金属组合以及延伸出来的叫做“导线”的东西，陌告诉他那是守住依琳的最后一道防线。他听说过陌在撒德家用这些金属戳青蛙腿的事情，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能够感觉出这个平时话不多的尊者是真心想帮助他们守下依琳的。
大家都在等待，等待敌人的最后一搏。敌人围城这么久绝对不是要看自己慢慢在城里老死，他们必然会有一次进攻，他必须时刻警惕每一个可能的总攻时机以及方式。
然而没等到敌人的进攻，却等来了林几乎让他直接晕过去的请求。
“求……求救……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
林的样子难得有点难堪，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兄长阐述这件事：“就是今天下午的事，我和陌先生还有斯坦家二姐撒德三公子一块商量的。这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扬努力压制着不让自己在这城墙上的声音太大：“你们就这样商量出这自杀的手段吗？你们怎么下城？要我开门送你们出去？还是自己带绳荡下去？下面的那些东西注意到你们怎么办？你们能杀几个？”
“这些陌先生说他能解决，但是需要依靠我俩的力量。”林声音很，但是透露着坚决。
“依靠你们的力量？说的好，我看他……”扬突然压低了声音，“就是想靠着你们的力量逃离这里吧，而且你们俩去求赛丽大人，她就肯冒着被那些教会的蠢货报复的风险来救我们吗？别傻了林妹，就算是她答应你们出兵，等到那帮农民来到依琳城下时，我们尸体上长出的草都发芽了。”
林摇摇头，其实这些她都想到了，分也一样，但是她们却有别的想法：“不管陌先生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真的像答应的那样，让我们平安出了城，那我们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你们的目的？你是说你和塔克家的二姐不打算……”扬皱了皱眉头明白了林话里的意思。“那你们打算如何救依琳？”
“这个我没有和分斯坦商量，不过我能感到她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只要能够平安出去。”
林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光望着城墙外渐渐升起的夜色，森林慢慢的变得暗淡起来，那里藏着古州最狂暴的野兽，他们蛰伏在深秋的兽道旁，随时等待时机给依琳致命的一击。
古州的马匹种类很多，其耐力和爆发力相比起现代马匹要优秀许多
17号城邦玛利亚，皇城古母宫内。
偌大的栗厅里只有三个人。
城主赛丽斯塔克虽是个年过5旬的“老”妇人，但是面容却不见苍老，都说玛利亚城邦的城主赛丽斯塔克大人驻颜有术，明明50多岁了，皮肤却还是如同少女一般。
此时她盘腿坐在金石嵌筑的王座上，身着华贵的云织华服，头戴嵌有5颗异魔石的农城金穗皇冠，手上拿着一封已经开封的信件，看起来有些无奈，眼角的细纹作为她脸上不多的褶皱看起来更像是笑容过多而导致的，嘴唇上涂抹的艳丽赤石，让这个年近花甲的女人平添了一抹妩媚，可唯有那略显浑浊的眼神无法隐藏真实的年龄，她看人的样子显示出这已经不可能是个年轻人了。
在她下首跪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年轻的是皇子雷斯塔克，城主唯一的儿子。城主年近40才把他生下，自然对这个儿子无比疼爱，还不到0岁，已经让他开始接触城内事务。
另一位老者白须白眉，瘦骨嶙峋，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他是城主最信任的臣子，也是此时众大臣们的代表，他这种本该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此时还能身着华服出入这栗厅本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耀。
身边的雷年轻气盛，忍不住抬起头来，英气逼人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晕，说话声音还带有些许稚嫩，但在他这个年龄来说，已经算控制得很好了，“母亲？信中是不是不让我们去救太阳城？”他看母亲的脸色也猜到了。
赛丽将信直接塞给了他，雷起身接过信，读完后气的浑身发抖：“这……这忏悔城是整个掉流放泽里了要马拉出来吗？怎么平息个暴乱要这么多马匹！”
忏悔城是古州的第0号城邦，它虽身处东南，但却不属于东南四城之一，因为它位于大陆东南边缘的大沼泽之中，与外界只有一条路相连，一年四季也只有秋季一季可与1八号城邦怯城相通，一般犯了大罪却又不宜立刻处死的人，都会经过怯城，最终被押送忏悔城做为流放之刑。
几个月前，忏悔城传出囚徒暴乱的消息，阿城方面表示十分重视，立刻要求距离最近的怯城以及玛利亚城前去支援，由怯城提供人手，也就是著名的佣兵团，而玛利亚提供马匹。
作为农业之城的玛利亚在各城邦中的印象本就是土地主一般，发生这种事自然是义不容辞，而且还不用自己的农民兵上去送死，城主赛丽当即签下了6千精壮马匹用作支援，星夜赶往怯城。
但事情似乎远远没有结束，忏悔暴乱似乎越镇压越严重，玛利亚单方面的马匹大大支出就达6次之多，总数近万匹，其城内的守军都还没有那么多，如今催派马匹的信件又来，很让人怀疑前线这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暴动？
如果在深秋之后暴动不能结束，也就表示这些马匹要待到来年的秋天才有机会回来，战损暂且不谈，如今城内的军用马匹已不足两万，几乎不够满足自己军队所需了。
王子愤怒的声音还在空旷的栗厅内回荡，赛丽城主看着在地上趴着的老臣，让他起身：“岳老不想看看吗？”她声音并没有一点年迈的痕迹，完全像是一个嗓音低沉的年轻女性。
“是。”老人起身，接过雷手里的信函，仔细地看了两遍，然后恭敬的还给王子，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岳老我记得你的一个族弟是撒德家的大长老吧？”城主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让人猜不出喜怒。
“是的，愚弟穆是依琳皇室家的掌礼人，至今已有1年了。”
“如今依琳被困，我国与依琳世代交好，按理说本该立刻起兵救援，然而首城的援令却迟迟没有下放，反而似乎更为关注忏悔城的暴乱，岳老有什么想法吗？”
岳老还未回答，旁边的雷已经耐不住性子抢白到：“肯定是阿城那帮老骨头贪生怕死，担心那帮教会的土匪报复，他们怎么不干脆把皇位让出去，真是丢尽了帝国的颜面。”王子在没外人的情况下，说话激进而直白，其他两人听到都微笑着摇头。
“雷儿，以后说话切记注意言辞，另外，不要太过轻易下定论。”赛丽看着雷，眼里充满了慈祥。
岳老此时欲言又止，正好被城主看在眼里：“岳老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是。老臣认为，援助令是会到的，但是还不是时候。”
雷忍不住问到：“那该是什么时候？”
“岳老的意思是说阿城那边是想……”城主皱着眉头做了个让雷不要再问的姿势，自己则陷入了沉思，大厅里又一次安静下来，王子不满的表情还挂在脸上，老臣垂手立在一旁。
“你们先都下去吧，这里的事不要再提。”赛丽城主声音不容置疑，两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凝重，都俯身答应后退下。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赛丽一个人坐在她的王位上，静静地思考，显得孤单而落寞。
每个城邦的官僚制度都有较大的差异，这与城邦之间几乎完全独立的行政体系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