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次子
另一边，刚刚巡完街的分也还在惦记着那把匕首的主人，塔克家三姐。
匕首她倒是不是很在意，但是这位从来只是在传闻中的三姐却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听闻塔克家的三姐有着绝世的容貌但却冷若冰霜，态度高傲让人不可亲近，是尼斯族长最宠爱的女儿，当然，在外人看来不被安排家族事务也是花瓶一样存在，只是这花瓶装扮的是塔克家的门面。
但今天看来这位林塔克姐倒也不是那么无礼，分在家族里虽然习惯了别人对她毕恭毕敬，但是对林的态度却没有太大的厌恶，毕竟自己是算夺人所爱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妞和自己总有些亲近熟悉的感觉，估计是两人也有相似的地方吧。
街角几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在追逐。
被追的人显然训练有素，手里拿着个鼓鼓的包裹，一溜烟从人满为患的大街穿梭到街角的巷里毫无阻碍，后面的一人看起来是教会行僧装扮，跑起来倒是很快，只是碍于街上人多，虽然心急，但是一时之间也追不上。最后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瘦弱男子，留着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看起来也不太像本地人，他正在费劲地挤开街上的人群。
分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分开街上的人群。
这是她花了半天时间跟老巡街校尉们学的，在人多的时候非常管用。虽然配着巨剑，但分还是很快超过了那个“瘦弱”的男子，经过他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男子用很新奇的眼光看着自己，那样子就像以前自己第一次看到坐着飞兽的号城邦信使一样，这让她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只是一瞬间，她便继续往前追去。
在脱离了人群之后，那个行僧速度开始变快，身形有如鬼魅一般，渐渐地接近了前面的“贼”，那贼哪见过这阵势，赶紧把路两边的东西往后扒拉，企图阻挡住后面凶神恶煞的两人，并且更加确定了这个包裹的贵重。
这道本就只能容一两个人穿行，东西一多人就没法过了。这会篮子棍子满天飞，后面的行僧和街尉是有苦说不出，本来以他们的速度很快就该追上了的，但这贼实在狡猾，尽往那人多的巷子里钻，他是不怕撞到人，后面的可都得躲着人走。
最后的瘦弱男子已经懒得跑了，远远地跟在后面。前面的两人眼看这样追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让他逃掉。只见行僧放慢了一些速度，两手在胸前比划着奇怪的手势，而分则掏出了背在后背的圆盾，这是巡街校尉的制式装备之一，沉重而坚固，她略略一蓄力，然后便听到“嘶”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彻整个巷子，圆盾在空中如箭一般笔直地掠向贼，贼未及回头便应声而倒。
行僧见他已经倒地，便停止了手势，加速上去将他制服。
“佛爷！佛爷，您饶了我吧，我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东西还给你，您让我走吧。”这贼被抓后赶紧跪地求饶。佛爷是古州大陆平民们不理解三大宗教并对三大宗教教徒产生敬畏的称呼
“别让他跑了！抓紧了！”分斯坦第一次巡逻就遇到了贼，能成功把他抓回去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分斯坦姐，好久不见啊，怎么你也开始外派事务了吗？”行僧慢慢转过头来，脸上挂着和煦而又熟悉的微笑，只是他手里拎着的不是佛珠，而是痛哭流涕的贼。
“虞……虞城尊者，您怎么会在这？”
分和虞城很早就认识了，对于依琳三大家族来说，虞城算是老朋友了，多年前他分别拜访过三大家族，在斯坦家见过当时还没成年的分。
虞城还是微笑，“最近来依琳的人可不少，而且又有家主们的邀请，我怎么能不来。”
“哦，是易徽吧，但我听说……”她突然住了嘴，觉得这事轮不到她来问。
虞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不在意。
“虞城！追不上就别追了。”远远的声音传来，陌终于赶过来了，他倒不是太怕那个包被偷，虽然知道那本书可能很重要，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更担心在这人生地不熟在这“大城市”里找不着虞城。
自己和虞城是刚刚进的城。
说实话，对于这座所谓的“城市”的预期，陌是不抱多大希望的，毕竟对于古州来说，自己所在的时代实在太过超前。但是第一眼望到那6、7层楼高的城门时陌还是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什么古城邦啊，这简直就是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不灭壁垒吧？
灰白的城墙像镜子一样光滑，看起来像是石头又像是金属，不细看根本找不到接缝。延伸出去的城墙每隔几十米有一个城垛或是女墙，上面站着神色严峻的士兵，一致都是蓝色的软恺，头戴着看不出材质的头盔，上面插着个避雷针一样的长杆，目光冷冷的盯着城下，也不知道城兵们遇上下雨打雷的天气伤亡率会不会大大增加。
大城门其实没有打开，只是在大门右下角开了一个大概三人多高的“”门，供来往的行人车辆经过。
经过城门的时候要盘查，由于虞城的身份特殊，所以两人几乎直直的进了城，倒是门口军士看着陌的运动鞋有些发愣。
刚过了城门便在路的中央看到一尊巨大的雕像，比起那个能排着过马车的“门”还要大出不少。
那是一个正在浇灌的老人，面容慈祥但眉宇之间又透出一丝威严，他手里捧着类似于水瓶的器物，瓶口修长，瓶中流出清水落入身下，那里有一座精雕细琢的缩的城市，看样子就该是这依琳城了。
“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故事吗，这就是太阳王了。”虞城淡淡地给陌解释道。
穿过苏姆雕像，映入眼帘的却是更让人惊讶的大云街。
这街道的繁华程度比现代城市的一条街之类的街道可夸张多了，中间马车道够6辆马车并行，两边还留出巨大的空隙让店铺开户和商贩们见缝插针。最外侧是正经的大店铺，由于害怕商贩们挡住自己的门口，所以一般都会有老板伙计出来驱赶门口越界的贩摊子，整个街道显得纷乱而热闹，加上今天天公作美，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力夫农民，都愿意来着大云街上逛逛，看看这古州最繁华的街景。
陌不自觉的走到了虞城前面，虞城微笑着跟在他身后，城里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大云街的尽头就是依琳皇城，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沿着大云街缓慢的往前走，陌像是一个初见世界的婴儿，对一切都是无比的好奇。种类繁多的吃，奇形怪状的灯具，香气扑鼻的果品，古朴造型的家具……各式各样猜得出猜不出用途的商品罗列在街边。
在经过一家金碧辉煌的豪华店铺时，陌有些疑惑的站到了门口，望着店门口那个似乎是装饰着黄金的笼子。虞城以为他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赶上去想给他讲解。但是看到店铺，虞城也像陌一样沉默了。
“虞城，这边……”他停顿了一下，发现这边确实有“奴隶”这个词，“你们这边可以买卖奴隶吗。”
虞城也不隐瞒：“倒不能说是奴隶，这边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长得不错，很多父母愿意把他们卖给生店。生店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地方。他们会从训练这些孩子，让大户人家买回家做下人。当然不是每个孩子都那么幸运的……”说着虞城目光透过人群，停到了街道角落，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繁闹的大街角落，一个断了一手一脚的孩子不起眼的趴在那，唯一的一只手伸过头顶，里面零零碎碎的有些钱。
“采生折割”，陌明白了，这项古老而又残酷的乞讨方式看来在这边也存在。
他又望向了笼子，里面是个晶莹剔透的女孩，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陌。那是一种绝望却又平静的目光，简单的视线交织却让陌心里一颤，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反抗失败的自己，莫名的，后背似乎开始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他蹲下身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其实自身难保，更别说救她了，只能呆呆的和她对视。
就在他发呆之际，突然身上一轻，手上牵着的绳子没了。
虞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是碍于街上人太多，伸出手去时距离已被拉开，陌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虞城都跑得没影了。
接下来便是遇上了巡街的分大姐。
“这位是？”分对这位虞城身边的跟班还是挺感兴趣的，特别是看到了那双不伦不类的鞋。
“这是我的……朋友，叫陌，这次跟我一块来参加易徽仪式。”看样子他的信仰没有要求忌“妄语”。他又转过身对着陌说，“这是斯坦家族的分斯坦二姐。”
陌尴尬的不知道怎么打招呼，于是只能看着人家微笑的点了点头。分不觉莞尔，也微笑着点头回礼。
虞城看起来很为难：“陌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很多习俗不太清楚……”他试图解释，但是发现关于陌的身世自己知道的也不太多。
“就当我是失过忆吧，我这朋友还是被虞城捡来的……”陌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
“哈哈，尊者你这朋友倒是很有意思呀。”分大姐倒是大度的很，完全没放在心上。“尊者、陌先生，我还得先押这货回去，咱仪式上见了。”分微笑着一把将那蹲在角落的贼提了起来，打了个招呼，便向着巷子外面走了。
陌对这位二姐印象不错，性格上的豪爽是一方面，长得漂亮也是一方面。说实话，在现实世界，这样的容貌只能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还是化过妆的。而分身上的那股英气却是那些电影明星说不能具备的。
陌想起了梦中的真言，仔细想来真言的样貌其实比自己现实中见过的绝大部分的漂亮女孩更漂亮，但是自己却不觉得她有多特别。
“我们也走吧，时候也不早了。”虞城把包裹塞给陌，让陌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们要去的是叫“撒德”的家族吗？”
“嗯，是依琳的皇室家族。”走在前面的虞城突然转过身来，“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古州见面的礼节？”他想到刚刚陌打招呼的样子微微一笑。
“嗯……”想想都觉得感到无地自容，特别是刚刚自己的丑态还被外人看在眼里。
“那你刚才为什么会用那么古老的教会礼节？”虞城突然认真的问到。
陌皱了皱眉：“教会礼节？你说点头吗？点个头打招呼不是很正常吗……”
“是吗……那是我们教会非常古老的礼节了，斯坦作为大家族还有些了解，所以可以给你回礼，一般人就不知道了……我还是教教你见面时的礼节吧。”说着他把手臂横在胸前靠下的地方，身体微微斜倾，眼神向下一瞬间便抬起，随后身子跟着起来，“这个礼节除非身份差别太大，否则只要是在这古州0城之中都该是通用的。”
陌想起某些少数民族互相打招呼时的样子，勉强的试着做了一次，虞城笑着点头，也没要求太多。
两人继续向着皇城走去，期间虞城给陌买了一套行僧的衣服，并把那双碍眼的鞋给换了下来。
大概半个多时候后，两人才到了皇宫。
古州从事医生职业的大体分为三类，一是范围最广的草药医师，二是使用治愈系秘术的兼职秘术师，最后是发展缓慢的类似现代医学的外科医师，一般会和其余两家有所交集
与此同时，依琳城外，茂林镇医营。
医师老青头心地跟在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身后。
按理说一般的大贵族公子哥是不可能来到这偏僻的镇，指导他们几个喽啰工作的，但是偏偏在这筹备易徽仪式期间发生了卫队集体失踪的诡异事件，而这塔克家的二公子恰好又负责家族中的外城事务。
这位塔克家的长男，相比起斯坦家的大公子利德名气要得多。当然这主要与他们负责的城务职责不同有关。依琳城里，几乎每次有风光的大动作，都少不了利德斯坦的身影，但扬却由于外务需要，经常在外面奔波，虽然年龄上才56岁，但看起来却早已过了而立之年。
事实上，塔克家族内部对这位二公子其实是非常尊敬的。长女珍塔克早已成婚，现在掌管家族的内部事务，而三姐林塔克更像是深居简出的富家大姐，平时对事务也不关心，整天无所事事。
由于依琳城本身辽阔的外围产业极为丰富，包括了矿区，森林，道路关卡等等，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塔克家在经营，因此相比起城邦内务，负责外围实业的塔克家职责其实更为繁重。
另外，城区内的外部预警与守卫也同样由塔克家族负责，这些任务在家主尼斯做了甩手掌柜之后，重担便统统落到了扬的身上了。由于他习惯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因此肩负的担子一点都不比利德斯坦要轻。如果说利德是个老成稳重的年轻人，那扬已经可以算是个经历颇为丰富的家族一把手了。
如今他在这茂林镇的医馆里来回度步，周围下属焦急地等着他下命令。
外面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仵作捧着一个不大的盒子火急火燎跑进来行礼。
“大人，森林边上找到了很多干枯的血迹，离发现伤员的地方有45峡之远。另外发现的还有……”说着仵作打开了木盒，一股浓烈的腐败气味扩散开来，熏得在场的一些人立刻转过头去，有的甚至开始干呕。
扬看着盒子微微皱眉，里面是一只营里制式的靴子，但靴子里面的脚还在，肉已经高度腐烂。扬用地上树枝翻看着里面的碎肉，气味越发浓烈。营子里的人有的已经开始受不了了，若不是长官在场恐怕早就逃出去了。
“这东西大概有个56天了，前几天热，烂的很快。”仵作对于恶臭没表现出任何不适，低头给扬解释。
扬看了许久，最后挥手让他退下，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扬走向内屋，掀开帘子，里面有个浑身缠满草叶的伤员，那是在森林边上被发现的傻个，他是这茂林镇唯一的守兵了，但是他从既不会说话，也不懂写字，也不知道当初他跟战友们都是如何交流的。
扬蹲在病床边，轻声说，“不用担心，我们不怀疑你的战友出逃了，你也好好养伤，你们都是好战士。”
傻个努力眨眨眼睛，他很想问是不是还没找到郎子老姚他们，但是自己不会说话，只能和以前一样努力眨眼希望别人能够理解。
扬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最终也只能摇摇头，“想见他们就养好伤自己看，不要乱动，如果再把伤口挣开，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傻个呆呆都看着他，眼里有太多想说的话，扬没有看他，默默地退了出来……
“诶，真是，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战友还死光了。”外面的人还在议论。
“还没死光，他还有我们……”扬走出房间，似乎在喃喃自语。
这件不大不的失踪案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最终定案性质也是野兽袭击了巡逻的守兵大队，5人失踪，1人幸存，伤者接回依琳城内疗伤。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即使是傻子也该知道，5个塔克家的弓手，就算是在镇子边缘遭遇了大群野兽，也不至于会连痕迹也不留下就死光了。但是由于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这种说不清的案子都必须平息下来。
“易徽仪式期间，维稳是最重要的。”即使是扬塔克，也不敢贸然违反自己族长下的命令。
而在傻个的记忆中，郎子、老姚和那三个新兵蛋子就被永远都留在了森林之中。
理论上，秘术是人人都可学的，它的神秘仅限于最初创造法阵时的灵光一闪，之后的人们都只是在依葫芦画瓢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