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兄弟两抬头的瞬间,却见到被项绾抱走的李邯回头对他俩得意的眨眨眼睛,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泪迹,嘴角全是诡计得逞的阴险笑容。
项离气得发狂,用手揪着头发上的泥,“这个混蛋,就知道使诈让爹爹心疼,我早晚要教训他。”
“谁让咱爹偏就吃他那一套呢。”项墨晗在旁边补刀。
“咱爹可不是一般的偏心,就算要把南平国大将军的位置让给那小子,他也心甘情愿。”项离越说越酸。
“走吧。”项墨晗丢下狼狈不堪的项离,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
项离一撇嘴,“哼,我才不去。”嘴上说着却不情不愿的跟上了项墨晗的脚步。
项绾抱着李邯急步来到二夫人李翠芝房中,“翠芝,翠芝——”
见房中空无一人,便唤来麾下一名小将名叫凤奕。凤奕原是项绾副将的儿子,数年前凤副将带兵与东辽人在丘壑一战中,不幸夭亡。项绾见凤奕长得眉青目秀,便将他一直留在身边,至今已有十多年了。
“将军有何吩咐?”凤奕腰间持剑,虽是一身便装,但依旧掩盖不了身上的英武气息。
“帮我把翠芝找来”,说到一半又改口,“算了,先打一桶水过来。”说话间,把李邯脏的不像样的墨绿色外袍扔在了地上。
“是,将军。”凤奕带上门出去之后,项绾又想把小李邯的里衣脱下,可粗手粗脚半天都找不到系衣服的带子。这也难怪,要说排兵布阵他最在行,可平时三个孩子的饮食起居都是翠芝一人打理,他根本无暇顾及。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看到来人,项绾才松了一口气。
翠芝推门进来,只见她身着素白色锦衣,一根藏青色腰带紧紧的勒紧细腰,显出身段妖娆,外披一件浅蓝色敞口纱衣,头上挽着个简单的发髻,发簪上插着根翡翠玉簪子,简单又不失大方。五年过去,翠芝已不是从前那个只知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了。
“妾身见过将军。”
“二娘抱”,小李邯见她进来,忙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翠芝将他抱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算安心。用纱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没被将军发现。其实也怪自己,早知能当上将军的妾室,当初就该与将军道明实情,李邯其实是那个活下来的小女儿,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那么些年。但事已至此,以后找机会再与他说吧。
项绾见翠芝着急,有些窘迫:“是我没管教好儿子,才让邯儿受伤,待我回去一定重重处罚他们兄弟。”
翠芝一愣,忙道:“将军严重了,只是小孩子闹着玩,无碍的。”
这时,见两个小厮抬进来满满一桶水放在地上。凤奕行色匆匆从门口进来,“禀报将军,刚才探子来报,东辽国的大军昨夜在不远处驻扎,却迟迟没有动静,不知意欲何为,特来请将军去军中商议。”
“有这等事”,说罢带着凤奕起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翠芝道:“邯儿这边就交给你了。”
翠芝忙躬身行礼,“将军放心去吧。”
项绾刚走,翠芝便吩咐人帮将军收拾几件衣服送往前线的营帐。这些年来,刚才的情况发生过多少次她已数不清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些,虽然琐碎而她却乐在其中。
当她忙完这些,回头一看,不禁失笑,只见小李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样子张牙舞爪的,半点不像个女孩子。翠芝叹了口气,帮他擦干净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小心翼翼的盖好被子才轻轻带上门出去。
谁知她刚一离开,原本熟睡的小李邯却睁大了黑曜石般的双眼,眼里透着股邪邪的笑意。
只见他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见门外没人,便悄悄带上溜了出去。当他经过项墨晗的书房时,意外听到项离的声音。
“墨晗,爹这次去前线又少不了和敌人兵戎相见。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上场杀敌,一展身手啊?”
“那也未必,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准惹事,只能在一旁看看。”项墨晗冷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面上流露出超出年纪的沉稳。
“只能看不能动,岂不手痒?”
“当我没说。”项墨晗起身欲走,却被项离拉住。
“别别,我的好弟弟,你就带我去吧。”项离谄媚的笑着拉住他。
兄弟两开门时,却见到小李邯背着手站在门口,三人均是一愣。
“嘻嘻,两位好哥哥,这是要去哪里?带上邯儿一起啊。”
“想得美,带你个惹祸精出去不被爹发现才怪。”项离拿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邯的额头,并未用太大的力气。
李邯又不死心的望向项墨晗,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道:“墨晗哥哥!”
项墨晗转身避开他那无辜的视线,冷冷的撂下一句话便走,“带你去能干什么,难道你还能烧了敌军的粮草不成?”
“哼,不带我去,我自己不能去嘛,烧粮草有什么了不起的,才不稀罕你们呢。”李邯愤愤的想着,转身走向项绾的房间。
他在项绾房间转了一圈,突然眼睛一亮,被枕头下露出来的东西吸引。跑过去拔出来一看,只见是把刀刃很窄细的刀,刀鞘上包着金边。李邯歪着脑袋想了想,书上见过,这玩意儿好像叫匕首。他拿在手里把玩着,越看越喜欢,偷偷望了眼周围,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
这时,听见屋外有脚步声,李邯四下张望着,看到一口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项绾的衣物。李邯想都不想,把衣物一股脑的扔到床下,闪身爬进了箱子里。
项离和项墨晗两兄弟推门进来,原来他们俩买通了抬箱子的小厮,穿上小厮的衣服,打算以送衣服的由头混到前线去。
“墨晗,就是这个箱子。”
“嗯,抬走吧。”
项离吃力的嚷嚷,“哎我说爹的箱子可真够沉的。”
营地的士兵见他们戴着将军府的腰牌,稍加盘问便让他们进去了。三兄弟两个抬着箱子,一个躲在箱子里面,以这种奇怪的配置第一次进入前线。
第一次来到项绾城墙内的临时住处,项离不禁一愣,惊叹,“这里未免也太过简陋了吧?怎么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另外两个随从像是刚来不久,没见过项家兄弟,于是出口成讽,“将军是来打仗的,你以为这里是青楼楚馆啊,要不要奴才换一张高床软枕过来?”
另一个只是满脸讥笑不语。
项离这个暴脾气,哪里容得这两小厮嘲笑,当场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刮子,还嫌不够想再动手时,被一旁的项墨晗拉住了。于是项离只得愤愤然道:“给小爷滚出去。”
那两个小厮也是欺软怕硬的主,闻言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他们刚出去不久,门又被人推开了。项离以为那两人又来纠缠,转身便骂:“没听见小爷说话吗?还不快——”
“滚”字在见到来人后,被咽回了肚子里。只见项离默默的低下头,喊了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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