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铭最近与赵姐姐的关系越来越好,经常钻到她车厢上去玩,赵姐姐是因为太过无聊,而沐雨铭则是为了打听点消息。经过沐雨铭的旁敲侧击,他已经从赵姐姐那里知道了这车队是在往南去,但没有打听出目的地在哪,只知道路程已经走了一半。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沐雨铭也不敢过多地打听,怕惹起怀疑,这段时间那个沉默寡言的宁先生又有过几次“不经意地”询问,好在都让沐雨铭化险为夷。
最让沐雨铭心安的是,他的内力已经完全恢复,腿也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赵姐姐为伤好得这么快而感到疑惑,不过还好她认为是孩子体质好的原因,没有往运气调息那方面想。
这一日,沐雨铭又在赵姐姐车上聊天,整个车里只有加上丫鬟三个人,宁先生在门外驾车。
车缓缓地行在乡间路上,虽然走到了树林深处,但这树林并不茂密,路边没有多少树木,正好是个开阔之地。
走着走着,突然最前面马车的一个护卫掉转马头,来到宁先生身边,声道:“先生,探子已经超出报安时间整整一刻了,还没有回来”
车内的沐雨铭微微皱了皱眉头,修行内功之人,耳目过人,隔墙窃听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只隔了一个木门?不过没有武功的赵姐姐到没有听见外面护卫的话,还是拉着沐雨铭的手说笑。
宁先生沉默片刻,没有疑惑和叹息,只是平静道:“停车,下令全员戒备,准备迎敌”
护卫也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是早就预料已久一般,一声斩金截铁地“是”,便勒马大喝道:“防守阵型!准备迎敌!”
一时间,所有马车全部止住,每个担当车夫的护卫都转身进入自己的车厢,抬出几个大箱子,一掀开,里面净是弓箭盾牌!
要知道,朝廷对军用兵器管得十分严厉!特别是这种一人高的大盾,民间私自打造持有者,必以谋反罪名杀无赦!
全体护卫取过箭袋弓箭和盾牌,分开两拨,一波围守在马车四周,另外一拨每三人一队,散开在十丈之外,全体沉默无语,严阵以待。
宁先生可不认为他亲自训练的探子,还会犯不准时的低级错误,若是犯了,只有到他们成了死人才可能。
他没有走开,仍旧坐在自家姐的马车门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来都来了!何不快快了事!?”
声音雄浑有力,连一里外的飞鸟都给惊起了树梢,这么深厚的内力,已经跟半生只专注修行内家的胡彬不相上下了。
马车内,赵姐姐紧紧抱着沐雨铭,低声安慰道:“雨铭,别怕,没事的”。
可沐雨铭就贴着赵姐姐,已经听见她的心“碰碰”直跳!此时不过是在尽量保持冷静罢了,一旁的丫鬟倒是已经浑身发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只是短暂安静了一会,突然就从四面八方窜出足足百余个跨刀蒙面人,把马车这边的护卫团团围住,两个阵营横眉冷对,杀气腾腾,犹如残狼猛虎!
蒙面人群中一个没有兵器的人向前一步,缓缓道:“不愧是宁先生调教的探子,本来是要埋伏好了今晚动手的,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不过也好,我也懒得穿夜行服”
宁先生还是没有下车,冷漠道:“可否告诉我,杀他们五个,折了你多少人?”
“九个”蒙面中年人道“所以说不愧是宁先生啊,训人有方,在下实在是佩服得很”
宁先生无言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对已经成为乡路上孤魂野鬼的手下给予肯定。
那蒙面中年人没有再多等,道:“既然偷袭不成,那就来硬的吧!放箭!”
沐雨铭偷偷拉起车帘的一角,听到“放箭”,正在奇怪,远远望去,这些人根本没有带弓啊?
还在疑惑,沐雨铭就看见所有蒙面人竟然从背后抽出一个十字形的木架子,搭上箭矢,对着车队铺天盖地地射来!
是弩!又是一个要砍头的东西!沐雨铭是第一次见到弩,以前只听师父讲过,正要再看仔细,却被赵姐姐一把抱回去,着急道:“雨铭!别探头!”
她抱开沐雨铭后,一把手拉住车帘上方的顶板,竟然抽出一个木盖子,略大于窗口,一拉就翻过来,正好把车窗牢牢地给盖住了!又转身从车厢门上方的顶板处拉下一个挡住车门的大木板!如此一来,整个马车就完全封闭了。
在如此近的距离发射劲弩,不少箭矢都钉入了盾牌,甚至有几支已经贯穿。
当然也有不少箭矢射向了马车,都被宁先生挥袖格开,但另外一面还是有不少射中了,不过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支箭射穿!
沐雨铭听得仔细,箭矢射到车身时,竟然有铁器相撞之声!
好家伙!这马车果然改装得不简单啊!不仅有大盖子!整个车身还是木板夹铁层的!不!这根本不是改装,根本就是为了护送而专门制作的马车!
一轮箭矢发射完,好在马车周围的众人及时围拢,仅有四人被箭矢穿盾而受伤,不过盾牌起了阻挡作用,伤口没有触及内脏骨骼。
中年蒙面人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没有什么用,一挥手,所有蒙面人瞬间抽刀!百余人快速扑向马车!
马车众人丢开盾牌,挽弓搭箭,根本就没有瞄准,刹那间便齐齐放箭!又马上挥手将弓往敌群掷去,抽刀迎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若是没有长年累月地苦训,决不可能如此熟练。
敌我数量悬殊,如此近的距离,车队众人的阵法已经没有什么用,只能硬碰硬,一时间双方杀得混乱不堪。
那中年蒙面人直接冲向宁先生,宁先生不敢与他在离自家姐这么近的距离开打,也就迎着蒙面人冲了过去,两人的中间,双方的众人都自觉闪开,留了一个大空地,让这两个头领对决。
蒙面人与宁先生皆是空手格斗,两人迎面第一击就是对掌!
外家人士若空手就多是练拳,内家就多是练掌,从这两人对打,便能看出他们都是实打实的“内家子”
双掌相触!气浪如潮!离得近的几人竟然被这股震荡得趔趄了一下!
中年蒙面人和宁先生也后退几丈,又各自起势,再度运气!准备第二击!
沐雨铭耳目聪慧,仔仔细细地听着宁先生那边的对打,内心激动万分!果然内家高手决斗!根本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跟师父说的一样!叫什么?返璞归真!
若不是赵姐姐一直紧紧地搂着沐雨铭,他现在就想冲出去看清楚宁先生他们的对决。
厮杀片刻,双方都倒下数十人,虽然蒙面人人多,但车队的护卫们明显单个的实力更强,两相对比,结果还是很难说。
中年蒙面人与宁先生已经对了四掌,内力一掌比一掌强大,两人都有点微微喘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宁先生隐隐有些担忧,他知道,这蒙面人内力不如自己深厚,却还故意提高力道,如此不记自己的损伤,来逼迫他也不断增加力道,很明显!蒙面人是在尽最大可能消耗自己的气海!也就是说,除了这个蒙面人,一定还有人藏在后面,等待时机,再出杀招!
宁先生从刚开始就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们走的路线是他亲自挑的,十分隐秘不说,且在不得不经过一些略有人烟的地方时,都派出另外一队马车充做诱饵,走了其他道路,这段时间也都收到了报安的飞鸽,那么这些人是如何精准地跟踪到了他们这一队的呢?
兵器撞鸣不止,惨叫呻吟不断,过了一炷香,车队一方还有三十多人,蒙面人那边还有六十多人,而宁先生那边已经对了十几掌,他已经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对面的中年蒙面人已经是晃晃悠悠,快要站不稳了。
但这中年蒙面人没有丝毫要退的意思,再一次运起最后一点内力,又朝宁先生冲了过去!
宁先生也只能迎击,就在两人快要对上第十七掌时,一支弓箭如疾风电掣般从远处一颗树梢里钻出!飞快地穿过人群,直朝宁先生射来!
好在宁先生已经料到,早有防备,及时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身,避开箭矢,又抬掌对上蒙面人,两人一在踏地,一在横空,本来应该是踩着地的更有优势才对,却超出众人预料!蒙面人竟然被宁先生的双掌打得直接吐血!倒飞了出去!
中年蒙面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呕出了口鲜血,一手抚胸,一手撑地,声音颤抖道:“你你你怎么还还能!?”
“只是装了一下力竭罢了是不是太按着你的计划来了,就没有怀疑了?”宁先生平稳落地,扭头也啐了一口血,冷漠道“有时候,太过顺利也不一定是好事”
其实这句话半真半假,宁先生不只是装的,方才那一击,他还不惜震伤了自己的筋脉,力求要让这中年蒙面人不能再战。宁先生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些,他就是要让其他蒙面人和自己人都听到,让所有人以为他还没有力竭。
现在宁先生要对付的,便是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方才那一箭力道非比寻常不说,最厉害的是箭矢竟然不是从众人头顶飞来!而是隐藏在人群之中,壁开所有人从低处朝自己射过来!弧线射箭,力道的巧妙和箭矢的特殊结构都脱不开关系,这弓箭手肯定不比中年蒙面人弱。
宁先生暗自越来越感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