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兔崽子，他竟然敢！”老王头下山回来见自己的房门大开，便知道大徒弟肯定不听自己的话，溜下山去了。
钥匙他拿走了阵图，他不可能拿出来，不知道这个傻蛋大徒弟会不会被困在阵法中。
“越儿的天赋一直很好，只是身体不行，不能修炼。”正因为如此，他更担心。
兔崽子仗着自己肚里有一点墨水，就想大闹天宫了，非得碰到如来佛祖的五指山，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一个一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老王头手上运劲在地上写了几个大字：偷跑，去追！
林艺练功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师父和师兄的房门大敞敞。
放在师兄房门口的那个碗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狂傲的大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担心大师兄，而是想师兄究竟洗没洗碗。
看到厨房里那只洗的干干净净的碗，林艺心中对张宗悦竖起了大拇指。
九曲十八弯的阵法她是走不出去，老老实实的，不给师父添乱就行。
说不得一会师父就把师兄给揪回来了，她还是先做饭吧。
“往左，还是往右？这是个问题。”多少年没有下山，当初上山的时候还是师父把他打晕了带上去的，他一睁眼就在潮音派了。
这九曲十八弯的阵法还是头一次见，真是让人头疼。哦，他还没有想到阵牌这回事，没有阵牌光是那变化无测的幻阵就能把人逼疯。
老王头从瀑布出来上了岸就见大徒弟蹲在地上不停地演算什么。
“离位，乾位…”
这子还真以为他能破了门派大阵？这可是潮音派历代先祖呕心沥血而成，最辉煌的时候便是数位大宗师都能困住。
“啊！”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张宗越满脸大汗嘴唇发白。
老王头急忙拿出一张清心符贴在他的脑门上，张宗越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灵台，刚刚犹如被十八根金针乱戳的头这会好像只有一根在戳了。
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刚刚那一下仿佛还差一下脑袋就像熟透了的西瓜，砰的一声炸开了。
“师父。”张宗越睁开眼睛，面带愧疚，不敢去看老王头的眼睛。
“好了吗？”老王头慈爱的揉了揉跪在面前的大徒弟。
“好多了，多谢师父。”两人离得太近，他抬头只能看见师父腰间挂的葫芦。
“为师问你，你上山几年？”
“差两个月十年。”
“你父母生你养你几年？”
“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我，自我呱呱坠地父亲母亲养我四年又十个月。”
“好啊，为师辛辛苦苦十年，十年才把你养大，就是让你来伤我的心吗？”
闻师父声音哽咽，张宗越忍不住抱住了他的大腿抬起头，“不，师父，徒儿从来没想过让您伤心。”
抬手擦去徒儿脸上的泪，“你可知这一路上有九个五岔路连环，走错一条是什么后果？”
“永坠迷阵，生生耗死。”
“你可知没有阵牌进了这门派大阵是什么后果？”
“十死无生。”泪流满面。
“很好，你凡胎肉骨，一不会灵法，二无功夫在身，你要闯这门派大阵！你不是在拿命要挟为师吗？”
老王头字字珠玑，句句泣血，“你算为师心疼你，算为师不会不管你，可你怎么知道为师能这么快赶来，若我晚了一步，若你等不及！”
“你是不是要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忍不住狠狠地打在张宗越背上。
“师父！师父！”张宗越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老王头，眼泪鼻涕一块蹭了他一身。
“你竟不认错，是要气死为师吗？”巴掌高高的扬起，掌风呼呼的，落在张宗越身上却没有半点响声。
“师父，师父，徒儿忍不住了，徒儿一闭眼就是浑身是血的爹娘。”
他昂起头，滚滚泪水从他眼角滚出迫不及待的说着他的脸颊流进发中。
“我爹说，快跑，我娘说，不要回头。可是师父，我日日被这梦魇折磨，日日心难平难安。”
“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我要为他们报仇！”
“你，”从来都是一身和煦的徒弟如今像个疯子一样跪在自己面前，说心中没有波动那是假的。
“师父养我教我十年，我病了吃不下饭，是您去山中寻了母羊，我嫌羊奶腥喝了便吐，是您一点一点把奶中的油星挑去。”
“我自上前就做噩梦，晚上睡觉根本离不开人，是您一宿一宿不合眼守着我。”
“我因为那晚，经脉不通，不能练武，不能修炼，本来您赏我口饭吃就行了，可是您舍不得我被将来的师弟师妹们看不起，硬要收我当大徒弟。”
“师父，师父，您对我好，您对我比我爹娘对我都要好。”
“可我睁眼闭眼就是他们的影子，怎么都忘不掉啊。”
“师父，徒儿要疯了。”张宗越趴在师父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王头再也忍不住眼泪，他抬头深呼吸几下，“你要下山？”
“嗯。”
“一定要？”
“嗯。”
“那你就去吧。”他把昨夜刚做好的木牌挂在惊讶的大徒弟脖子上。
“好好保管，不然你就回不来了。”
“师父？”张宗越不可置信的问。
“是师父不好，这么多年没有想过你心里过得这么苦。”他摸了摸张宗越的头，当年救他的时候头发还软的很呢，一眨眼不知道头发什么时候硬的扎手了。
“不，师父。”张宗越急忙解释。
“不用说，为师都明白。”他把徒弟扶起来，“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是鹰总要放出去才能飞上天。”
“你大了，去外面见识见识也好。”
“师父。”张宗越慢慢不知该说什么。
“不必多说，为师没有别的本事，能给你支持的不多，这是一点银钱，你自去闯荡吧。”他把一沓银票塞在张宗越手里。
这？又是阵牌又是银钱，师父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走吗？
“师父…”
“别说了，”老王头摆摆手，“自去吧。”一把把张宗越推进阵法里。
“不是，师父…”眼前一花，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吓的他干净捏住阵牌默念口诀。
眼前的幻象消失，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