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挺利落换衣服的动作，缓缓定住了。
林臻拍拍他的肩，故作轻松地安慰：“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些男生不都说了么，温凝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追的。”
徐挺阖上眼，沉闷的“嗯”了声，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即便温凝一开始就拒绝了他，他也觉得没关系，追喜欢的人怕碰壁还追个什么劲儿。
但现在，他简直想学着祥林嫂的语气叹一声：我真傻，真的。
或者像咆哮帝一样，疯狂摇晃着女主角的肩膀连声问“为什么”，似乎也不错。
——他不甘心。
林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慢悠悠的：“先回家再说，没带手机你能用意念找到她？”
想想也是，徐挺直起身，淡着脸色一言不发，和林臻一起出了校园。
看见停车坪上何樱的那辆粉色小电驴，徐挺心里“咯噔”一声响。
林臻催他：“傻站着干什么，拿车！你再磨蹭我就先回去了。”
上周三是个降温天，晚自习课下，学生们散的匆忙。轮到徐挺最后准备锁班门时，只有温凝一个人在了。
徐挺当时温声劝她，你先走吧，我替你等何樱回来拿书包。
温凝笑笑说，不行，她和何樱说好的，多晚都要等。
温凝她不像是会失约的人。
徐挺忽然发问：“林臻，你听谁说的？”
林臻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被放鸽子的失落里，语气无奈道：“袁蓓，人家又不暗恋你，干嘛要骗人。”
徐挺皱起眉：“她原话怎么说的？”
“就说温凝和王姝一起走了啊。”
“那行吧。”徐挺把车一路慢慢溜到校门前，低低说：“我去问王姝。”
林臻瞪圆了眼：“徐挺，我看你病得不轻！”
当见到王姝果真在小摊上帮忙时，他都有点不忍心看徐挺的神色了。
可徐挺还是不认命地走过去，林臻只能跟上。
王姝见到他们，倒是一脸吃惊的样子：“林臻，你怎么也在啊？”
林臻咽了咽喉咙，没说话。
王姝又轻声细气的：“温凝不是在班上等的……”
她妈妈也在，王姝只好眼里带笑瞥着徐挺。
徐挺面色一变：“她没跟你一起走？”
“没有啊，”王姝的语气是疑惑的：“她说反正不急，就让我先走了。”
“至于后来她和纪庭柯谁留下，我就不清楚了诶。”
“……靠！”
林臻一拍自行车把手，差点跳起来：“他不至于吧！又不是宫斗剧，还耍心机？！”
纪庭柯一直都喜欢温凝。
他那样一个跳脱无厘头的人，在温凝面前束手束脚，只敢望着她的背影发呆，话都不敢说一句。
但直到七班人都开始悄悄八卦着徐挺和温凝。
纪庭柯忽然生出了勇气似的，若有若无针对起徐挺，那首晴天也是他匿名点的。
林臻在他眼前直晃手：“喂，徐挺，你这是范进中举高兴傻了？”
徐挺醒过神，飞快把车钥匙往林臻身上一扔，春风得意：“拜托了，兄弟！”
她还在等他。
徐挺车也不要了，退了两步，转身就往校园跑去。
过路的女生依稀认出他，“徐帅这是被火烧眉毛了？”
“谁他妈要当你兄弟？”
林臻在他背后骂着，可心里羡慕又替他高兴。
嘿，徐挺。你这青春躁的，此生无憾了。
.
为了让高三年级能安心学习，九中的高三楼被安排在校园最僻静的一隅。
从四点到四点半，温凝转身看了教室后墙的钟至少十次。
她一向不是个好耐心的人。
但还是再等五分钟吧，或许是什么事耽误了。
耳机里的歌已经循环完了一遍，枯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从满心期待渐渐变成了失落。
筒状的环形教学楼，空荡荡的，零星声响都格外明显。
一楼回廊凌乱的步履声透过耳机传来，温凝把手指蜷缩进了掌心，心如泥沼。
徐挺那种人，即使是迟到会被罚大扫除，也要悠哉悠哉进班，不会是他。
即便是他，温凝想，那我也不要出去。
“温凝。”
回音悠长，是徐挺突然在环形楼的天井里，扬声唤她的名字。
徐挺一直以为在温凝面前，自己会是低柔的，没脾气的。
却没想到，喜欢一个人也可以像看了场拯救世界的电影。
一想到她，热血翻涌，幼稚到恨不得宣扬给全世界听。
温凝被惊的面色泛白，扯了耳机站起身就往外走。
刚到教室后门口，她咬了咬唇，又慌忙折了回来。
“温凝——”
声声清晰热烈。
温凝仰着脸靠在半开的后门边，心乱如麻。
安静不过须臾——
“喂。”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漫画里的斑斓，棉白的云，橙色的霞，淡蓝的天。
少年忽然变戏法一样，蹑手蹑脚从走廊上钻出来，眼带笑意，轻轻拍了她的肩一下。
还能听见他刻意平复的淡淡呼吸声。
温凝瞳孔一缩，顿了顿，偏过脸就往教室里走。
……坏事了。
徐挺跟在她身后，低声问：“吓到了？不是吧。”
温凝摇摇头坐回位置上，没说话。
“那就是生气了？”
徐挺声音涩：“他们告诉我你走了，不然答应你的事，我绝对不会迟到的。”
乍惊乍喜之下，温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挺浑然不知，撑着头对她笑：“温凝，来日方长，下次换我等你2小时呗。”
“3小时？”
“……4个小时就有点残忍了吧。”
“不用。”
温凝飞快从包里拿出错题本摊在桌上，声音轻：“我爸那边快结束了。”
徐挺会意，瞬间化身步步高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
“咳，温凝。”
教到一半的徐挺面色薄红，转着笔说：“你把你……的头发收一下吗？”
两人并肩坐着，垂顺的乌发晃悠悠的，轻轻扫在她雪白的手腕上。
徐挺皱起眉，言辞恳切：“这样会容易影响你读题干。”
温凝想，我又不用手腕读题干，但还是把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了莹润精巧的一段侧脸。
“……”
以后还是坐对面吧，杀伤力太大了这。
“就这几题？”
温凝点点头收起错题本，谢了他后说：“你先回去吧，我还等我爸。”
徐挺故态复萌，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往后一靠，懒懒道：“没事，我陪你等。”
“我要听歌了。”
徐挺觉得温凝对自己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跟个受虐狂似的，心里还挺乐的。
“你听就是了，我发会儿呆。”
在徐挺一连“没关系”、“别在意我”的轰炸下，温凝默默插上了耳机。
安稳不过十秒。
徐挺手指一动，轻松抢走了她右侧的那只耳机。
“你。”
他一抬下巴，笑容恣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人一只耳机牵连着，播放器里的情歌轻快悠扬。
渐渐，徐挺垂着眼，不敢再看她的脸了。
“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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