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突然想起师父来,虽然老头子只给了她二两银子,又惯会吹牛,但对自己是真的好。
不像叶家这些人,一个个都眼高于顶……
向园其实是有些生气的,觉得这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又兀自陷入回忆中,便也没顾得上看路,一个人顺着印象中的来路往回走。
走了半柱香后发现不知何时已走进了叶府花园里,抬头看了看太阳觉得时辰还早,不如正好逛逛园子解解闷。
没走几步向园便闻到一阵阵扑鼻的桂花香气,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五日就是中秋了,也不知师父在苍南山上要如何一个人度过这个团圆节。
自己也是孤苦伶仃的,想了想这叶家主人敷衍的态度,不由顿时悲从中来,无比想念那位每天叫着要吃红烧肉的老头。
向园一时也没了兴致,抬头看到眼前有一座木构黛瓦顶名为“流杯”的八角亭便走了进去,斜倚在雕花木栏上发呆。
突然间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道白影,只见那道白影如疾风般向花园中心的湖面上掠去。
忽又听得一声悲鸣,那道白影手中已握了一柄约三尺有余的宝剑,此后兔起鹘落在湖面上舞起了剑来。
像这样在湖面上登波涉水如履平地一般,可见此人的轻身功夫已臻至化境。
看着看着向园便觉出有些不对来,眼前这道白影的武功路数怎么跟苍南山上那个老头这么像呢?
只是辗转腾挪间稍显凝涩,不如师父潇洒自如。
向园想起了从前在山上师父跟自己吹的牛来,他说:“园儿,你可知为师耗费了十数年心血编纂而成的这部《牡丹天机录》是多少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武林至宝。”
“这上册《糊涂书》艰涩深奥,除非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否则不可能参透其中奥秘。”
“下册《聪明谱》虽能快速练成神功,但没有《糊涂书》中心法作为指导,极易走火入魔。”
“现在为师把这本武林至宝默写下来,一字一句一招一式地教你如何练功,你不领情便罢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的,真是浪费为师的一片苦心。”
“园儿你可知道,如果练成了《牡丹天机录》,日后在江湖上你就可以横着走路了。”
向园对武学一道并不十分热衷,而且这《牡丹天机录》就算上下两册结合起来学,一般人十年也只能领悟其中二三分意思。
向园自认于习武一事上并无天分,每天只认真练些可以步履轻快、纵跳自如的轻身功夫。
老头只觉一身武艺后继无人,不由痛心疾首,每每想到便嗟叹不已。
后来师徒二人各退一步,师父不勉强向园练《牡丹天机录》,但是要求她把上册《糊涂书》和下册《聪明谱》一字不差地默诵出来,以待来时相用,向园听后便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
向园收回思绪,越看这道白影的武功路数越是熟悉,不自觉便站起身来探出头去想将此人看个清楚。
白影好似听到了响动,手中青光暴涨,瞬间如飞鸟一般往向园所在的地方直掠过来。
眨眼间人已落地,手中拿着一柄寒光凛凛,瘆人毛发的宝剑指着向园的咽喉。
向园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啊!”一声大叫起来,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盯着眼前这名男子。
只见来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穿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
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气质,眉目间隐隐和叶家那个少爷叶世亭有三分相似。
只是这人双目微红,眼中隐现癫狂神色,向园心知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再联想起刚才所见和师父说过的话,心知此人应该是只得了《牡丹天机录》的下册《聪明谱》。
来人见窥探自己的是一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丫头,此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瞧,便收回长剑问道:“你是何人?”
向园正欲回答,就看到从远处匆匆而来的叶世亭,嘴里喊道:“,且慢!”
还有那个跟在叶世亭身后,不紧不慢走着,用看好戏目光瞧着自己的江侯爷。
叶世亭快步走到向园身旁,把向园扶起后又向那个行了个礼道:“,这是今日才住进府里的向姑娘,是为救治父亲之病而来。”
原来此人就是当世顶尖高手之一,叶家的二老爷,叶正鸿。
叶正鸿听闻是为了救叶老爷而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向园后嗤笑道:“不自量力!”
说完也不待旁人反应,拿着剑信步走出了亭子。
叶世亭用略带歉意的目光看向向园“此番让向姑娘受惊了,是叶某的不是。”
“每日上午都会在园子里练剑,期间任何人不能进园,叶某一时疏忽,忘记告诉姑娘。”
向园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刚才会被那个人杀了呢。”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江睿玩味儿地说道:“向姑娘看起来可不像你表现出的那般害怕。”
向园还是第一次听见江睿说话,此人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心中不由暗道:“声音还挺好听,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向园听后也不理江睿,只睁着一双湿润润的鹿眼看向叶世亭“叶公子,我不是故意要绕到园子里来的,只是回去的途中不慎迷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花园里。”
叶世亭谴责地看了好友一眼后说道:“是叶某思虑不周,回去后便为姑娘安排一个丫鬟伺候着,叶某先送姑娘回客院。”
一路无话,把向园送回客院,又安排了一个名为念桃的大丫鬟贴身伺候向园。
回到书房,叶世亭头疼地捏了捏眉头“行事越发乖张了起来。”
江睿听后沉思了一会道:“可是因为《牡丹天机录》?”
“正是!三年前不知如何因缘际会得到了《牡丹天机录》的下册《聪明谱》。”
“初时父亲便十分反对,这天机录没有上册作为指导,只练下册一不心便会反噬自身。”
“但不管不顾只一心练功,为此他们俩不知吵了多少次。”
“这三年里性情大变,为人越发怪僻,我和母亲在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叶世亭疲惫地说到。
“《牡丹天机录》是武林至宝,很少人能抗拒得了这个诱惑,也只有像义父这样心性坚定胸有丘壑之人才能免俗罢了。”
“父亲这些年也在时刻不停地找《牡丹天机录》的上册《糊涂书》,可惜一无所获,江湖传言这《糊涂书》在牡丹门里。”
江睿听后目光微凛“三十五年前牡丹岛岛主因爱妻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经受不住打击半疯半癫,岛上弟子仆人四散而逃。”
“听闻岛主最心爱的两名徒弟分别窃走了《糊涂书》和《聪明谱》。这三十五年来《聪明谱》偶有现世,无不是每次都掀起腥风血雨。”
“但是《糊涂书》却从未出现过,牡丹门又兴起于三十年前,门中刺客按牡丹花谱排名,这牡丹门和牡丹岛之间细细思索来确实隐隐有些关系。”
叶世亭略有些心痛的说道:“这些年,父亲也派过许多叶家好手去牡丹门打探虚实,可惜个个都是有去无回。”
“这牡丹门行为诡谲,做事狠辣,一向是只认金子不认人,朝廷也很为此头疼。”江睿斜靠在椅子上说到。
这时张管家前来说午饭已得,二人便不再多说,自去一起用饭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