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怀疑过这个世界的本质吗？
有些话语即便说出来，你也不会理解；有些事情即便发生，你也不会记忆。
“你是角色。”
周家一处修行秘境，周玺如是听着。
他不懂，不是因为他才十四。修士早智，更不要说世家的子弟。不说周玺这样的天才，就是普通的周家子弟，七八岁的头脑和见识也可比十五六岁没有修为的凡人。
说话者是个妖孽，周玺如是理解。
明明同样的岁数，怎么她就不用认真的研读书籍里面的内容但什么都知道？
明明在修行上懒惰之极，八个小时睡觉、四个小时饮食、四个个小时洗澡、四个小时散步，剩余的四个小时一半时间发呆；但是修行进阶速度比他快、修为比他高。
哪像他，十岁修为步入王者四段以来，在族老的严格管教下，便没有睡过一个小时觉，渐渐的以致于连睡觉的意识都没有了。
修士吐纳天地灵气，修行可以缓解疲劳，王者四段修为的修士便可无需睡觉。可谁不想有休息的时间？事实上，就是王者十段的修士也有每日睡觉的，因为睡觉舒服。
“你是角色。”周茵又重复一遍，不知悲喜。
角色，小说、戏剧中的人物，这是本来的意思。至于周茵用此表达的意思，周玺并不理解。
“什么是角色？”不懂就问，反正周茵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问题都能回答。
“角色就是已经确定好的故事中的人物。这故事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也可能是虚构出来的。这是一种解释。”
她的解释多了点什么。小说、戏剧都是虚构的故事。哪怕戏剧表演的是真实发生的历史故事，于观看者来说，这些故事仍旧是“虚构的”。
“另一种解释呢？”
“角色是一种身份。”
“什么身份？”
“如你这样，会在未来一些故事中扮演一定角色的人。”周茵情绪有点波动，“你的未来被确定了，因为你是角色。”
周玺心态平和，“这没什么不好，世界有多少人的未来没被确定呢？就像池塘之中的鱼儿，无论怎么成长它也是鱼儿。”
“我要离开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
周玺不舍，“我会想念你的。不过，我一直觉得，你不会在这里太久的，这里束缚了你。”
周茵轻轻抚摸他的脑袋，“所以我才说这些话。而说出这些话，我将会受到x的惩罚。然而，你不会记得这些，你会很快忘记。”因为你是角色。
周玺没躲，他从未躲开，也没主动躲开过。即便族老和家主无数次强调，要对所有的人保持一定距离。
他沉思一会儿，“不懂。我为何会忘记？是我的修为不够，不能内视魂海？x又是什么？”
周茵指了指天空，“你可以把x当作天地道则，也可以当作天地主宰。因为我不能用那个词语说明，只能用一个符号表达。”
“如果我修为足够高，是不是你所说的这些我就不会忘记？”
“与修为无关，即便你是仙人，也不会记住。”
周玺理解了，那么就是天地道则不允许他记住。他知道，是周茵告诉他，之前她向他说的很多话，都被他忘记了。因为他忘记了，所以自己根本不知道忘记了。这种事情很奇怪。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忘记了，比如二三岁时候的事情，但是他记得自己忘记了因为魂海之中有记忆的痕迹。
而周茵所说的“不会记住”的这些，根本不会在他的魂海留下痕迹。
“你会受多大的惩罚？”
她没有回答。说得越多、惩罚越大。那么，就尽量把惩罚花在更主要的事情上。
“你是怎么理解被安排的人生？”
周玺道：“我出生以来的人生，无时无刻不在被安排。家族给我这样的待遇，赋予我如此的期望，我能怎样？我并不想怎样，我会按照如此人生进行下去。当然不是我爱这样的人生。我当然也希望能够自主的安排自己的生活，自由的活着。可我同样也不希望别人倾注在我身上的资源浪费。”
还是这样的回答，和二年前一样。周茵有点失落，无法改变？难道注定只能这样看着他走向灭亡？
“如果你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呢？”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个有答案的问题。
“既然是命运，又如何能改变、又何必要改变？”周玺反问。
“即便命运通向毁灭？”
“人总是要死的，即便真者境的仙人也不例外。”周玺很坦然，“那么，我们能够选择的便是死法。我知道家族的野心很可能会招来灭门之灾，而我就是家族野心的那个牺牲品。这样的命运，我认。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生没有意义。”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这是我第一个要求。”周茵道。
活着才有未来。当下的这些都是小事，未来的才是大事，未来你的人生意义要远超当前的这些小事。
周玺露出手背，拿起小刀在上面刻画。魂海记不住，可以写下来。
“没用的。”周茵没有阻止，“之前已经两次了。”
前两次都不行，未必第三次都不行。难道x还能抹去他周围的一切？于是，书上树上石上写满了“活着”二字。
做完了这些，周玺道：“我有点明白你所说的角色是什么意思了。未来会发生一些事情，而我是这些事情中的一个人物，我对这些事情有一些作用。那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是之后要说的。”周茵道：“我现在先告诉你，在那个故事中你的角色。角色之间也是不同的。有主角、有配角、有反派、有路人。你在那个故事中扮演的是反派，就是结局会被主角碾压而死的反派。”
反派？周玺有点欣慰，至少不是默默无名的路人。当主角的配角，虽然可能会活到最后，但在很多情况下就是露个脸喊个666或者被反派抓去当人质。与其如此，还不如当能够给读者印象深刻的反派呢，至少能够进入史书。
反派也是有不同等级的，有主角最终的敌人，也有主角某个阶段的敌人。
他刚想开口，周茵道：“先不要问我怎么知道，这之后再说。也不要问，在那个故事谁是主角，我没有那个能力知晓。”
“我还能活多久？”无法避开主角，那就给主角制造更大的挑战。
周茵绕过问题，“反派未必一定要死，越弱的反派，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大，因为在后期的主角眼中，你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但是，你一定不会这么做，因为你不会甘心当一个蝼蚁。”
“需要多强，才能成为那个故事的主角？”
周茵答道：“只要活着，你可以有更大的故事。没必要非在某个故事成为主角，毕竟世界不是你的。”
也就是说，在主角碾压自己之前，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周玺心道，或者自己没有足够的气运改变命运。
“这个更大的故事就是，成圣。这是我对你的第二个要求。”
周玺马上开始到处刻画。
成圣？多么宏大而又缥缈的事情。以他锦雉级的根骨，修行的极致是真者二阶，距离成圣还有八个鸿沟。
世界所有的生灵包括仙人，寿命都是有限的，圣人不然，圣人寿命绵延无尽。
“至于吗，为了让我有活着的意志，连成圣这种事情都拿出来刺激我。上古以来世界便无圣人，无数仁人志士神女圣子前赴后继，也没一个成圣的。可见，天地规则大变之后，这个世界不允许成圣，我又如何能呢？”周玺心道。
世界何其之大，生灵何其之多。修行虽是逆势而为，但也是在天地道则之下，并不会超越天地道则。天地容不下圣人，你怎么成圣？
“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这个世界犹如坳堂之杯水，成圣好比大舟，哪里浮得起？
周玺并不灰心丧气，不过四字，尽心而为。本来就不会成功的事情，难道还会因为失败而态度消极？能接近多一点就是极大的成就。
有一有二则有三。
“娶林黛玉。”周茵说了一个她都不理解的要求。
这个问题不难，周玺自信满满，除非主角的女人，不然那个故事的终极反派连娶一个女人都做不到吗？
不过，“林黛玉是女的吧？应该挺漂亮的吧？”
“何止是美，美之极致。”周茵话语有点嫉妒，“估计世界也没几个比她更美的。”
如此，周玺就放心了，“前两个不敢说，你第三个要求，我一定能达成。我猜，她应该是陈州林家的子弟。”
周茵摇头：“对于她的信息，除却我所说的这些，其余的一概不知。什么修为，什么天资，多大年龄，相貌如何，家世如何，我都不知。”
他很纳闷，你什么都不知道，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美？
“让你这么做，是希望你能改变她的命运，在她那个故事她的结局很悲惨。”周茵把话转述。
事实上，她极不情愿周玺娶别人。因而，她不愿在这个事情上做多余的事情，如果周玺没那么做，那最好。
“是族老？不，难道是族长托你交给我这三个要求的？第三个要求，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不记。”周玺感受到了周茵的情绪，二人相处这么多年，彼此很熟悉。
说着，他抹去了刻画出来的第三个要求。
“不要！”周茵慌忙阻止，如果周玺因为自己而改变行为，没有去做第三件事，可能那么多年的努力可能都会白费，她就是永坠恶魔之海也洗刷不了罪过。
